殷盏切开深灰色的气生根,评估它的硬度:切开不难,难的是捕捉轨迹并躲开,看那几块稀碎的水泥就知道被打中会有什么下场。
更糟糕的是,哪怕离开本体,这些患有失色症的部分仍然具有传染性,掉哪就从哪为圆心开始褪色,碰到身上则会被直接咬掉血肉。
作为几小时前还手无缚鸡之力的高中生,贸然加入战斗和添乱没有区别。
有什么办法……
殷盏陷入沉思,视线无意识扫过周围。
坍塌发生时,他并不是盲目躲避,而是特地躲进这个房间——跑遍整个出生地地图不是开玩笑,他对每个房间内容、大小、朝向都有记忆。出生地一共89个房间,其中13个从门到墙都有特殊加厚,这是距离他最近的一个。
所以坚持到现在还没塌。
至于用处,看里面的摆设,除玻璃隔开的半边空间,剩下的像是实验室,长条工作台上井然有序地摆着工具和仪器——
殷盏刨开碎石,露出底下大红色的长柄打火机。
假如此刻使用高分辨相机进行取色,并与某个无限细分的标准比色卡进行比对,就能发现,每一秒过去,那红色都比上一秒暗上几分,仿佛有什么无形的存在不断吮吸着上面的色彩。
奇异的是,殷盏触碰上去的刹那,褪色暂停,色彩凝固。
可惜从发现到彻底挖出来不到一分钟的时间,颜色的变化并非肉眼可见,殷盏自然什么也没发现,立刻拿着打火机回到收集的根系和叶片旁边。
“咔。”
火苗撩上根须和叶片,没有散发出任何气味,几秒后,原处只剩灰烬。
殷盏把打火机丢到灰烬上,并没有发生剧烈失色现象。
他收起打火机,在地上草草画出地下建筑的结构。
粗略估计,他距离榕树主干不到两百米,距离彻底离开出生地,即榕树笼罩范围,则超过三百米。
从距离和道义角度,他该去帮搭档,一起干掉榕树。
从个人攻击力和实际角度……
不会吧,不会有人指望靠一只打火机和几把小解剖刀能扭转乾坤吧?
缺了半边花瓣的简笔花依旧在殷盏眼前滚动,方向标鲜艳欲滴。
他搬开石块,从工作台底下扯出一扇扭曲变形的合金储物柜门,抛上地面,再度助跑起跳,爬上去后迅速抓着储物柜门一个翻滚,榕树叶片“当当当”插进储物柜门,震颤他的手掌。
整个地上世界都笼罩着乳白的光晕,无来由的光源照亮漆黑的地面,也将榕树张牙舞爪的灰黑色枝条照的纤毫毕现。视野中没有黑白灰以外的颜色,殷盏觉得自己简直像从现实世界误入了什么黑白条漫。
除了……
两百米外那团番茄炒蛋。
层层叠叠飞舞的气生根之间,番茄炒蛋配色的人影辗转腾挪,不断向榕树主干逼近,每一次移动都和箭头动向重合。
毫无疑问,那就是「搭档」。
殷盏只来得及扫了眼那边,立刻爬起来往远离榕树的方向跑。
人影的动作一个迟滞,似乎投来了哀怨的视线。殷盏没空理会「搭档」的想法,哪怕远离主干,仍然有无数气生根自穹顶垂下,和飞掠而下的榕树叶齐齐向他绞来。
……就是说。
如果是这种难度,只给他三个加点是不是太不礼貌了!
短短五十米,殷盏记不清自己挡去几次攻击。
“当!”
又是一大丛气生根袭来,殷盏勉力抬手去挡,巨大的推力自掌心由点及面,只剩半截的储物柜门被直接震落,他本人更是顷刻失去平衡向左歪去,踉跄几步,才在一块尚算平缓的地面稳住。
好消息,他已经到了目的地附近;坏消息,就是他站住的前后脚,地面又是一阵剧烈震动,根系翻涌,整个地面开始倾斜。
“咔咔咔咔咔……”
不祥的断裂声中,出生地布局从脑海闪过,殷盏的脸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