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宝神神秘秘来到陈文旭的宿舍，阴阳怪气道：“大乡长，怎么不敢查下去了？我可是又去计生委接了你的班！”
陈文旭笑道：“有什么不敢查的，主要是苦于手里没有证据！”
王大宝冷哼道：“要证据？杨岚错杨老栓就有，有本事你就去找他吧。”
王连宝蹲在自家黄芪田埂上，指尖搓着干裂的土块，二十年前父亲咽气时攥着他的手说："药材是山神的头发，得顺着地气慢慢养。。。"
远处灌溉渠泛着铁锈色，水阀被靠山制药厂的钢锁扣死。
他抓起半枯的黄芪根塞进嘴里咀嚼，苦腥味刺得太阳穴突突直跳——这苦味和那天一模一样。
他也从20年前的杨小栓变成杨老栓了！
杨老栓的思绪也不禁回到了三年前。
那日主席台背后悬着三米高的协会徽标，金漆描的秤杆压着山形砝码。
杨老栓盯着秤星想起父亲的老铜秤，当年药贩子缺斤短两，父亲把秤砣往青石板上重重一磕："十两秤吃阳间饭，十八两秤吞死人钱！"
靠大山的声音从扩音器里炸开时，惊飞了秤杆上的麻雀。"
城里人把咱当傻子！"他抖开一摞文件，"去年省城收购价说是三十，可扣完运费检测费，到手才十八！"
台下药农骚动起来，杨老栓看见前排孙瘸子假肢的反光——那腿是被药贩子雇的打手砸断的。
"入会费三万是押金，年底分红双倍返还！"
靠大富突然出现在杨老栓左侧，他闻见对方身上有股熟肉烧焦的味道，"老栓叔，您家五亩地正好够入会门槛。"
红袖标扫过他手背，袖口露出的刺青像是蜈蚣。
电子屏跳出收购价的瞬间，杨老栓听见灌溉渠闸门开启的轰鸣。
去年霜降那夜，制药厂的人摸着黑改水道，他抄起铁锹要拼命，儿媳妇抱着发烧的小女儿跪在泥里哭："渠在人家地上啊！"
"十五块？这价要逼死人！"人群里炸出吼声。
靠大富的皮鞋尖碾着杨老栓的布鞋："您家黄芪再缺水两天，可就连草都算不上了。"
他后颈渗出的汗滑进衣领，恍惚看见父亲跪在八十年代的药市，为一毛钱差价给人磕了三个响头。
护商队拽他胳膊时，腕骨擦过主席台边沿的金漆秤杆，掉下一小块金箔。
靠大山的声音突然变得粘稠："老栓兄弟带头签字，协会特批给他家免一年水费！"
掌声从台侧机械般响起，他这才发现所有村干部早举着协议书站在药农身后。
签字笔悬在纸面上空三毫米时，杨老栓听见黄芪根在布袋里断裂的脆响。
合同第七条用加粗字体写着："会员药材不得售予第三方，违约者没收押金及种植用地。"
"您家孙丫头在乡小读三年级吧？"
靠大富往他兜里塞了颗奶糖，"校车新换了防滑轮胎。"
儿媳妇临出门前的叮嘱在耳畔炸开："今早丫头发烧39度，可不敢再旷课。。。"
红手印按下去那刻，他错觉自己在签卖身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