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她下的。”洛子羡闭了闭眼,“大约是得知自己终生无子后的心理扭曲吧,她看着我和宣阳只觉碍眼,谋害皇嗣的罪名太大,她注定活不成,哪怕父皇根本不重视我们二人,也一样赐了她一杯毒酒。”
叶景策点了点头:“也算是替你和宣阳报仇了。”
“可我根本不恨她,阿策。”洛子羡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不对,或许最开始恨过一点,觉得她践踏了我的真心。可直到后来我才发现她其实傻得可怜。”
“怎么说?”叶景策道。
“阿策,你知道吗,那娘娘的母家权高位重,不比你们叶家地位低,手却比你们叶家伸得长,屡次在前朝干涉父皇的决议。”洛子羡笑道,“可怜那娘娘真以为自己是无意落子,真以为自己有诞下孩子的机会,以为自己谋害皇嗣之事是无意露了马脚,才被赐死的。”
“父皇不会让她有孩子的,这一辈子都不会有,而她谋害我的事情父皇也早已知道,我是他赐死那位娘娘的契机。”洛子羡道,“我和那位娘娘都是父皇的掌中棋,我当年还小,尚且不知,可怜那位娘娘也不知,以为自己真能诞下龙嗣,凭借孩子在宫中扎根。”
帐内女子的哭喊声传出,声音嘶哑到了几点,气息却仿佛哽住,只喘到一半便停住,犹如被人掐到窒息。
洛子羡静静望着帐内,片刻,痴痴笑了笑。
“或许,也不能说那位娘娘傻吧。毕竟这样的声音宫中时常出现,几个每个女人都为了诞下龙嗣在宫中立足,而不得不去闯鬼门关。她们用命换来的孩子啊,其实在父皇眼里也就是个棋子罢了,豁出命来生下一个凉薄之人的孩子,不值当啊。”
洛子羡慢悠悠地说着,余光中瞥见有一胖女人匆匆赶来,许是知道要见之人皆是权高位重的贵人,这般慌乱之下女人脸上竟还施了粉黛,唇上涂了大红胭脂。
洛子羡玩味地看过去,只挥了挥手让稳婆快些进去,却在稳婆方走了几步后漫不经心地笑了一声,温和道:“还要劳烦稳婆您尽些力,本殿下想让这屋中女子好好活下来,若你做不到,就陪着——去死吧。”
温和低沉的声音落下,稳婆一个激灵,转头,看见的却是笑盈盈的洛子羡。
“去吧,还等什么呢?是想选一下死法吗?”
洛子羡话落,稳婆连忙跌跌撞撞地向帐内跑去。
眼见着稳婆屁滚尿流地进去,叶景策更觉担忧,瞥向笑眯眯的洛子羡道:“你心情不好,又何必吓唬别人?”
“怎的?少将军善心大发?要伸张正义?”洛子羡话落,叶景策横了他一眼,叹声道,“我担心这稳婆受惊,若这产妇真有个三长两短,只怕粟粟心里不会好受。”
【作者有话要说】
洛二讨厌他爹的理由,明知凉薄,却又没法释然,最后只能变为厌恶。
第79章新生
帘帐被猛地掀开,帐外风雪席卷一瞬,听闻身后脚步声慌乱,沈银粟忙向后看去,但见一肥胖妇人跌跌撞撞地闯入,扑通一声跪倒在榻前,攥着女人的手涕泪横流。
“夫人,不用怕……不用怕,咱们使点劲儿,再使点劲儿啊!”
这是把稳婆请来了?
沈银粟蓦然松了口气,满头大汗地跌坐在榻旁,看着面前女子面目狰狞地呻吟着,双手在空中乱抓着,顿觉浑身无力。
“药来了!药来了!”帐外传来呼喊声,沈银粟瞄了眼一侧哭得浑身颤抖的小姑娘,只得双手撑着地面直起身,脚下虚浮地行至门前,双手略有些发颤地接过汤药。
“让开,都让开!我把药给她灌下去!”挥手扫开旁边卖力叫喊的稳婆,沈银粟端着药碗靠坐在榻旁,拿着汤匙将药送到女人嘴边,方将药灌入,便见女人吃痛地张开嘴,褐色的药渍顺着嘴角流出,半滴未灌进去。
“夫人,你得喝药啊,你不喝药哪有力气啊!”一旁的稳婆也跟着吆喝,沈银粟咬了咬牙,又将汤匙向女人嘴边送,手方靠去,便见女子无意识乱抓地双手突然欺了上来,手臂猛地一撞,大半汤药倾洒出去,浇了沈银粟一身。
“疼——疼啊!!!!”
惨绝人寰的叫声响起,女人的哭声断断续续,柔软的身子紧绷着弓起,煞白的手青筋遍布,死死攥着被褥。
“夫人,呼吸,深呼吸啊,没事的昂,能生出来的,呼吸,使劲儿,使劲儿啊。”
稳婆的昂扬的喊声一遍遍传来,吵的人耳朵生疼,沈银粟强撑着精神将余下的汤药一口喂下,顿觉背后一片潮湿,额间满是冷汗。
“再熬一碗过来!另找几个女子过来帮忙!”
对着门外的士兵大喝一声,沈银粟赶至女人身侧,眼见着女人双目绯红,神智已然有些不清,只模糊地意识到有人来到自己身边,身上有种药草的清香,便模模糊糊地猜测出来人的身份,双手直攥着其发颤。
“郡主……郡主……我……额……我是不是,是不是要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