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众人的注视中,她脚下微动,不自?觉地抬步上前。
“殿下。”季听儒低低喊了一声,试图阻拦。
但她没有理会,固执地走上前,走向江寒衣。
“主上别过来,”那人连忙出声,脸上露出焦急神色,“危险。”
他被姜煜拉扯着,极为不便,却仍想向后?退,想要竭力远离她。然而身后?便是御河,无处可退了。
夜晚的河水很急,在火把的照亮下,水面黑漆漆的,令人望之而略微发憷,只闻流水声潺潺,一波一波,轻轻拍打着河岸。
他片刻前劝她牺牲他时,从容至极,这一刻却反而现出了慌张。
“主上!”他几乎是在哀求她,“别过来。”
眼尾顷刻间,微微泛起红,在四周忽明忽暗的火光里,眸中像盛着细碎的水晶珠子,盈盈生光。即便在这样严峻的时刻,姜长宁仍不合时宜地,在心里感叹了一声。
真漂亮。
她这样想着,唇角也轻轻地扬起来,声音忽地放得?很柔软,与方才阵前对峙时的气势,截然不同。
“什?么时候,轮到?你来做本王的主了?嗯?”
“主上……”
“你觉得?,本王会放弃你。”
江寒衣望着她,像是很轻地吸了一下鼻子,眨了眨眼,眼里的水光更亮了些。良久,笑了一笑。
“我没有这样想过。”
“哦?还算识相。”
“但是没有分别的。”
“什?么意思?”
“主上若是为了我,一时心软,受制于人,败给了萧太?师,那只会牵累所有人一起死。所以,请主上不要被我拖累,我不算什?么的。真的,如?果能用我一个?人……”
他神色真挚,似乎很急切地怕她不肯听。
姜长宁猜,他大约是想说,假使能以他一人的性?命,换她大局得?胜,登上大宝,铲除奸党,还天下一片清平,那便是死得?其所。
但是他越急,越说不明白,最后?只是睫毛颤了颤,有些懊丧,又有些羞愧:“对不起,主上,我没有读过书,你明白我的意思就好了。”
她的心忽地酸软了一下,格外地难受。
这个?没有读过书,一生都?在作为影卫刻苦受训,为她生为她死,在世间所有人看?来,都?登不得?大雅之堂的少年,却向她笑了一笑。
“主上不要犹豫了,”他道,“我会很高?兴的。”
姜长宁望着那张笑脸。
说话间,天色已经又放亮了许多,在清晨浅蓝色的天光,和火把的映照下,少年笑得?格外温暖,且真心。让她不由得?微微恍惚。
她来到?这里,原本就只是为了夺得?皇位。只要完成?任务,就能回到?她原本的世界。
那里有她的亲人、朋友,有她所熟悉的一切。那才是属于她的世界。
“寒衣,”她忽然轻声开口,“你就从来没有想过吗?”
“什?么?”
“我为什?么想要这个?皇位。”
以他的敏锐,她不信他就没有疑惑过。分明她其实是个?散漫的性?子,相比野心勃勃地去?为夺权作算计,她更喜欢在一个?阳光正好的午后?,懒洋洋地腻在他身边,一边逗弄似的用手指去?绕他的发尾,一边问?他,寒衣你喝不喝珍珠奶茶。
眼前的人稍怔了一下,轻轻笑出声来。
“我不是和主上说过的吗。”
“嗯?”
“那不重要,”他望着她,目光清亮,“只要是主上想做的事,我都?会陪你一起去?做。”
姜长宁的喉头忽地,哽得?有一点发疼。
她又攥了攥拳,上前一步,蓦然抬手在他额上轻轻叩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