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选射击课是因为我自己喜欢。“言澈说：”我小的时候，您也教过我射击，您还记得吗？”
“那不是很好吗？你们两人的喜好一样，说明还是有机会亲近的。”也许是接收到言澈有些复杂的目光，言嘉荣顿了一下，又淡淡道：“你小时候的事我记不清了，以后你也不要再提了，这对你也好。”
言澈笑笑，说：“好的，父亲，您说不提就不提了，希望您以后也不要再提起我小时候的事情。”
“小泽比我可爱多了，他应该很快就会经历分化期了吧。“言澈脸上依然挂着淡淡的笑，仿佛在由衷的祝福：”希望他能早日实现自己的愿望，成为一个顶级alpha。”
这句话显然触动了言嘉荣心里某个隐秘的点，他的脸色顿时就黑了，而且黑的很彻底，“他是你弟弟，不管他分化成什么阶级的alpha，他都是……”
“都是您最爱的儿子，是吗？”言澈歪了歪头，眼里一片澄澈：“所以我真的是在由衷的祝福他，您不用多想。”
是可以乖巧，愚蠢，像一个真正的低阶的蠢货一样。
但前提是别再一而再再而三的触碰他内心里最不想要触碰的东西。
言嘉荣大概也发现他变了，忽然从书桌后起身走到他面前，打量着眼前他这个Omega儿子漂亮精致，此刻却显得有些凉薄的脸庞，“我以为你早就放下了，所以才不想一再提起以前的事情，这对我们父子两人都是一种伤害。”
“……”
伤害？就算当年很多人都切切实实地受到了伤害，言嘉荣也绝对是受伤害最轻的那一个。
言澈眯起眼睛看着眼前这位自己的父亲，有那么一瞬间他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放下了？放下什么？是半年之前，我还在那个暗无天日的地方被困着的时候，还是我和我那病入膏肓的母亲，终日向您求助却得不到一点回应的时候》如果您所谓的放下，是想让我完完全全忘记过去从我十岁开始的七年时间里我所经历的一切。那么您把我带回来最应该做的，不应该是先想方设法让我经历二次分化，而是应该让医生把我这些年以来的记忆彻底挖走，那才叫真正的放下，父亲。”
这是第一次，他这样直白的袒露出自己的痛苦、不甘和怨恨，脸上的表情却依然乖顺温和，像是在缓缓地讲一个笑话。
也是在这一刻，言嘉荣发现自己的这个儿子并没有变——他其实还跟小时候一样，聪慧、骄傲、眼里容不得一点沙子。
但那几年间所承受的痛苦和煎熬活生生的斩断了他最真实的一面，也杀死了那个年幼活泼的言澈，唯独只剩下隐忍和麻木支撑着这个残缺的躯壳。
他恨自己，恨这个家，哪怕已经回来了，他的心也早已不属于这里了。
“我知道你这些年来受了很多苦，爸爸也很想弥补你，小澈。”言嘉荣眼里显出一丝不忍，他抬起手来想要触碰一下言澈，却被他避开了，言嘉荣叹了口气，说：“但是你知道，医生说过你的身体如果再这样下去会越来越虚弱，腺体也会逐渐萎缩，到最后完全失去它的功能。只有再一次经历一次二次分化，你才能完全恢复如初，难道你不想再次拥有一个好身体吗？还有邵家那个孩子，你一直都很憧憬他不是吗？”
言澈骤然抬起眼眸看向他，只是一个眼神就把他接下来的话堵在了那里，“我早就说过，我跟他已经不可能了。您大可以让我和他再一次进行一次信息素匹配，我想您也一定知道结果是什么。”
“不一定。”言嘉荣说：“你根本不知道你的腺体有多特殊，就算不是邵云城，只要是一个与你匹配度超过百分之九十的S级alpha，就一定能够帮助你实现二次分化。”
言澈皱皱眉：“这是谁告诉你的？”
“这个你不用管，你只要乖乖听爸爸的话就好了。”言嘉荣拍了拍他的肩膀，神情堪称温和：“你要相信，爸爸一直都是爱你的，我比谁都希望你的身体能快点好起来。”
既然今天都这么直白，那么他也直白一点好了。言澈深吸一口气，强忍着在内脏里拧成一团的愤怒和恶心，说：“那么，我与邵云城的婚约，可以先解除吗？”
“不可以。”言嘉荣不容抗拒地说：“连邵家都暂时没有考虑过这件事情，我不可能会先提出让这个婚约解除，这件事情你就别想了。”
回到自己的房间，言澈摘下颈环，深深舒了口气。
颈后的腺体开始大量分泌信息素，没过一会儿整个房间都弥漫着一股淡而飘忽不定的香草味。
他需要放松一些，不然焦虑会让他的腺体更加不适。
为什么邵家迟迟不接触婚约？
言澈想了很久原因，觉得应该是言嘉荣手里有什么东西在拿捏着邵家那位掌权者，毕竟他曾经在TR集团工作那么多年，掌握一些邵家的秘辛也是极有可能的。
可是他真的不能……至少现在的他不能，
邵云城身边的Omega不应该是他，至少不应该是现在这个模样的他。
与信息素一同分泌出来的还有泪水，他捂住脸缓缓坐在床边的地板上，很久很久之后才放下手，然后用双手轻轻环住自己的身体。
“我到底该怎么做……”
一声呢喃般的叹息飘散在空气里，言澈把头埋在自己的膝盖上，维持着这个动作，很久很久都没有动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