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nbsp;nbsp;nbsp;宋绫尖尖的食指捻下雪花般的细盐到汤里,在水龙头下冲干净手,用擦手巾擦干,转过身,看到宋鹿抱着猫,眉头轻轻一皱,“都要吃饭还抱猫。猫毛飘得到处都是,也不嫌脏。记得吃饭前好好洗手。”
nbsp;nbsp;nbsp;nbsp;宋绫从厨房走出来。她只负责调味,其他的事都是桃姨做。宋鹿给妈妈让路,继续和蛋蛋玩。小猫不一会儿就被玩烦了,勾起拳头和宋鹿对打,催着她把它放下来。
nbsp;nbsp;nbsp;nbsp;宋鹿放下猫,余光扫到沙发缝里一只黑色的男士领结,显然是林也的。她跪倒,伸手把领结掏出来,上面没有灰,看起来是今天才丢在那里的,上边都是蛋蛋的牙印,肯定是被蛋蛋从衣帽间衔出来玩的。
nbsp;nbsp;nbsp;nbsp;宋鹿想林也肯定也不会戴了,干脆给蛋蛋系上。她趴在地上追了蛋蛋一会儿,终于捏住它的后脖子皮把它逮住。
nbsp;nbsp;nbsp;nbsp;宋鹿盘腿坐在地板上,把蛋蛋翻肚皮夹在大腿中间。蛋蛋很乖,收着爪子,四只肉垫像拳头一样捏着,趴手趴脚,尖耳朵往外展开,金色的眼珠子骨碌碌转,不像猫,活像只任人宰割的棉兔子。
nbsp;nbsp;nbsp;nbsp;宋鹿给小满蛋蛋系上领结,把它翻过来放到地上。蛋蛋伸出粉舌头舔了几下脖子上的领结,舌头上的尖刺剌住娇嫩的稠料,没一会儿领结就抽了丝。蛋蛋很快习惯了自己戴领结,跑到一边玩起了猫抓板。
nbsp;nbsp;nbsp;nbsp;宋鹿拍了一张蛋蛋的照片发给林也。
nbsp;nbsp;nbsp;nbsp;宋鹿抓着手腕,拨开袖子一看,接触猫毛的地方又长疹子红了一大片。队医给她的建议是少吃过敏药。所以,宋鹿决定今天忍一忍,看看她的脱敏策略有没有奏效一点。
nbsp;nbsp;nbsp;nbsp;宋绫看到了宋鹿脖子和手腕上的红疹,也看到了她不断用手去抓疹子,“别用指甲扣,指甲里有细菌会感染留疤的。一会儿让桃姨给你涂点炉甘石。是不是寝室里的被单被子太脏了。拿回来让她们洗。”
nbsp;nbsp;nbsp;nbsp;妈妈不知道她猫毛过敏。
nbsp;nbsp;nbsp;nbsp;宋鹿听着一怔一愣。这些话听起来是妈妈会说的那些话。她立刻觉得自己这么想很傻,什么“是妈妈会说的”——这是废话,宋绫就是她妈妈。只是,这些话更像是别人的妈妈会说的。
nbsp;nbsp;nbsp;nbsp;她有种陌生的、久违的、令她不安的异样之感。
nbsp;nbsp;nbsp;nbsp;宋鹿的脑海里又出现那个几十年难遇的南方城市的大雪天。她发着高烧,妈妈带她刚从医院回来,她的手塞在妈妈温暖的手里,走到小区的儿童活动区的时候就看到雪花从天上飘落下来。
nbsp;nbsp;nbsp;nbsp;妈妈仰头看雪落下的天际,一颗一颗像盐巴的雪沾在妈妈水蜜桃一样的脸上。妈妈蹲下来,笑着给捂手哈气。然后,就听到鞋子踩在雪地上发出细碎的“咔嚓”声。两人同时转头,看到停好车的爸爸向她们走来,手里拿着正要抓拍这个画面的手机。
nbsp;nbsp;nbsp;nbsp;妈妈的手落在她肩膀上,沉甸甸的有力。她们挤在一起,哆嗦着朝爸爸的镜头笑。小孩子的记性总是很差,到了此时此刻,已经完全不记得那时候是怎么生的病,也完全忘了当时难不难受、冷不冷,只记得,那时她很开心、很幸福。
nbsp;nbsp;nbsp;nbsp;宋绫从酒柜给自己挑了瓶红酒,转过身来,看宋鹿坐在地上,一脸错愕茫然地盯着她,“要开饭了。”她晃动酒瓶子,“一瓶不要紧吧?”她拿瓶子的手指熟练地夹了一个晶莹剔透的红酒杯,想一想,又夹了另一个杯子,“陪我喝一杯。”
nbsp;nbsp;nbsp;nbsp;宋鹿点头,从地板上站起来,去卫生间洗了手,坐到餐桌边。宋绫正用开瓶器开酒,她的长指甲都是精心养护的娇气,边缘又薄又软,她生怕把指甲弄裂,开了很久连开瓶器都没钻进酒塞。
nbsp;nbsp;nbsp;nbsp;宋鹿也保养指甲,但她不养长指甲,因为她要握枪塞子弹,长指甲会很不方便。她走过去接过宋绫手里的红酒瓶,替她开了红酒,给她杯子里倒了半杯,又在自己杯里倒了浅浅的四分之一。
nbsp;nbsp;nbsp;nbsp;母女俩有一句没一句闲聊着,吃完了这顿饭。宋绫一共喝了三杯红酒。直到吃完饭,宋鹿那杯还剩一半。醉醺醺的宋绫去宋鹿的衣帽间参观她的珠宝和衣服。出来后,宋绫长叹一口气,“乖乖,你的手段真是比妈妈厉害多了。”
nbsp;nbsp;nbsp;nbsp;宋鹿沉下脸,觉得她妈妈又变回了记忆里的那个妈妈。
nbsp;nbsp;nbsp;nbsp;宋鹿拿起剩下的红酒放到书房里,边喝酒,边研究杨荔用一个礼拜写出来的初版企划书。宋鹿要根据这份企划书制作演讲PPT。明天就是第一场演讲会,他们推选“形象气质佳”的宋鹿作为演讲者。
nbsp;nbsp;nbsp;nbsp;宋鹿透彻地研究了杨荔做的东西,有几处不明白的地方她询问了杨荔,发现杨荔也讲不清楚其中的门道。杨荔说,这些都是请教谢琅写出来的。杨荔建议宋鹿直接打电话问谢琅。
nbsp;nbsp;nbsp;nbsp;宋鹿犹豫了好久,觉得公是公、私是私,她不能因为他们私人之间的问题就影响到整个团队项目的进程。她拨通了谢琅的电话。
nbsp;nbsp;nbsp;nbsp;谢琅还像以前一样好脾气,慢条斯理、事无巨细给她解释疑问。末了,还带一句关心的询问:“最近有没有好好吃饭?”
nbsp;nbsp;nbsp;nbsp;宋鹿直接忽略了这个问题,“谢琅,谢谢你抽空给我指导。我要把明天演讲的稿子念熟。时间不早了,我就不打扰你休息了。再见。”
nbsp;nbsp;nbsp;nbsp;谢琅嗓音波澜不惊地说:“明天见。”
nbsp;nbsp;nbsp;nbsp;宋鹿掐断电话,过了很久,心始终落不到肚子里。
nbsp;nbsp;nbsp;nbsp;她不懂自己为什么不能把谢琅当成另一个“钱嘉豪”,完全以平常心对待,或许是因为当年他是在两人感情最好的时候突然出国,没有留下任何一句话的解释,就直接从她世界蒸发了。
nbsp;nbsp;nbsp;nbsp;她已经很久没想过那个问题了——他当年为什么会那么做?现在的她竟然又在想这个被遗忘很久的问题。已知没有任何牵挂,没有任何渴望,只是,那份不甘迤逦绵延到了现在。被丢下的人总是停留在原地,无数个难眠的夜里,叩问自己究竟哪里做错了?
nbsp;nbsp;nbsp;nbsp;第100章Chapter100流言。
nbsp;nbsp;nbsp;nbsp;宋鹿周六上午的初次演讲很成功,大家对这种有实例展示的演讲喜闻乐见nbsp;nbsp;。等6个小组全部演示完,总师作了简要评论,把宋鹿那组的项目单独挑出来夸奖。最后大家发现,6个小组的项目都进了决赛。
nbsp;nbsp;nbsp;nbsp;意料中的、皆大欢喜的结果。
nbsp;nbsp;nbsp;nbsp;20名学员成群结队从酒店礼堂走出来。
nbsp;nbsp;nbsp;nbsp;许峰走在最前面,大手大脚伸懒腰,然后,手放在脖子后做夹肘运动,“我就说是走过场。人人进决赛,大家都有奖。你们还非要当桩正经事来做。这下认清事实了吧?接下来谁也别瞎折腾,随便弄弄交差得了。真想拿到那五万块奖金,请所有评委和导师吃饭比什么都管用。”
nbsp;nbsp;nbsp;nbsp;小组的另三个人都不接许峰的话。
nbsp;nbsp;nbsp;nbsp;杨荔挽着宋鹿的手臂荡来荡去,凑到她耳边说:“这次多亏了谢师兄的指导和lulu的倾情演绎。是要好好犒劳我们的大功臣。现在到饭点了,我请你们吃韩国烤肉。”
nbsp;nbsp;nbsp;nbsp;许峰难得不反驳杨荔:“烤肉好。再喝点韩国烧酒就更舒服了。”
nbsp;nbsp;nbsp;nbsp;见宋鹿没有出声,杨荔用手肘轻击宋鹿的腰,追问:“怎么样,lulu赏脸吗?”
nbsp;nbsp;nbsp;nbsp;因为要和谢琅保持距离,宋鹿第一反应是拒绝,但这次是杨荔主动邀约,而且这个项目能走上正轨杨荔出的力最多,拒绝她就显得太不合群,也太没良心了。宋鹿思考后点了点头,“我给等我的人打个电话让他们先回去。”
nbsp;nbsp;nbsp;nbsp;谢琅默默走在旁边,听到宋鹿这么说眸子里才荡漾出笑意的波澜,提议:“坐我的车去吧。吃完了我一个个送你们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