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良久,燕明庭放下他的腿,问道:“要不,我再给你讲讲我第二门亲事?”
“滚。”
看吧,就是不能开口,开口毁所有。
用完晚膳,赵夜阑有些百无聊赖,忽然间不用上朝,不用替皇上去琢磨群臣的想法,更不用殚精竭虑地谋算利益后,他还有些不太习惯这种日子。
恰巧这时燕明庭要出府,顺口问了一句:“你要去哪?”
“出去一趟,怎么,你也想一起去?”
“既然你诚心诚意地邀请了,那我去便是了。”
燕明庭一头雾水,见他干脆利落钻进轿子,抬脚跟了进去,说:“我是去钟越红家里喝酒。”
“你一个大男人,深更半夜去人家未出阁的姑娘家里喝酒,存的是什么心思?”赵夜阑讥讽地斜他一眼,“你若是想纳她为妾,光明正大的迎进门就是了,何苦要偷偷摸摸?”
“话可不能乱说,被越红听到了,我可是要挨揍的。”燕明庭笑眯眯道,“今日是她娘亲的生辰,邀请我们去家里一起喝酒罢了,你这么大一股醋味做什么?”
“……”赵夜阑算是知道什么叫做对牛弹琴了。
而且这头牛就认死理,好像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他转弯了。
钟越红的家有些远,小半个时辰轿子才停下,燕明庭先一步下轿,原地等了片刻。
“这边也不知道你来过没有,路面不大好走,走路小心着些。”燕明庭说着,熟门熟路地带起了路。
此处并不繁华,四周只有零星的烛火,从各家窗户透出来,间或伴随着妇人和丈夫说着家里鸡毛蒜皮的嘀咕声。
赵夜阑专心打量着周围的环境,咳嗽的时候声音都能有回音,他一个没注意脚下踩到了坑,身体一晃,下意识抓住旁边的人,稳住身形。
燕明庭笑了笑。
赵夜阑尴尬地收回手,下一刻,燕明庭就主动抓住了他的手腕。
“这一段路有些黑,路又窄,轿子进不去,你好生跟着我。”燕明庭说。
好汉不吃眼前亏,为避免丢人现眼地栽跟头,赵夜阑没有甩开他的手,一路小心翼翼地跟着他往里面走去。
穿过一条暗巷后,便听见一阵哄闹的声音,是那群武将的。
两人出现在门口时,笑声戛然而止,正在喝酒划拳的众人僵硬地停下来,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二人,又不由自主地看向两人拉在一起的手,也不知是谁没把碗拿稳,在地上摔个稀碎。
赵夜阑后知后觉地低头一看,忙挣脱手腕,故作镇定地将手背到身后,不慌不忙地与这群人对视。
反倒是这群人不太敢直视他的眼睛了。
“将军,你可算来了。”钟越红率先打破沉默,上前招呼道,“赵大人快进来坐,我们事先不知道你也会来,就先喝起来了。”
“对对,我们不知情。”何翠章马上道,然后将注意力转到熟悉的燕明庭身上去,“将军,你迟到了,可得罚一杯!”
燕明庭走过去,豪迈地自饮一杯。这时一位老妇人端着下酒菜走出来,燕明庭上前问好,然后打开了礼盒。
赵夜阑好奇地看过去,只见里面放着一把菜刀。
“……”生辰送这个,合理吗?
“哎哟,谢谢将军的大礼,我可太喜欢了。”老妇人乐呵呵地接过去,“就属你的礼最合我心意!”
“……”赵夜阑失语,找了个空位坐下,左手边恰巧是何翠章。
似乎是猜到他很疑惑,何翠章主动解释道:“大人有所不知,越红的母亲是个屠户,以杀猪为生,所以将军才送她杀猪刀。”
赵夜阑一顿:“屠户?她父亲呢?”
何翠章赶紧示意小点声,谁知还是被耳力好的钟越红听到了,她拿着几瓶没开的酒,往桌上一搁,在另一边坐下:“跟一个来历不明的女人跑了,娘为了养活我,没办法才接起了档口的活。”
赵夜阑又看了一眼钟母,身材微胖,手上满是厚茧子,但脸上乐呵呵的,一直给大家添菜倒酒,忙活个不停。
钟母推着燕明庭坐下喝酒吃菜,看见旁边的赵夜阑,喜道:“这位就是赵夜阑赵大人了吧?”
赵夜阑颔首。
“我说你这丫头,不就是一个小小的生辰宴,怎么还把将军和赵大人也带来了。”钟母嗔怪似的说了钟越红几句,但脸上的笑容藏不住,这么多大人物来为她一个个小小的杀猪匠庆生,说出去脸上可争光了。
“那是越红人缘好,大家都乐意来,就怕伯母你嫌我们吃得多呢。”燕明庭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