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月某日 天气:晴 心情:痛早读的时候,我低着头,看不下书。
虹扭回头小声问我,“怎么啦——你的眼?”
“没事儿,有点害眼。”
我装作随意的样子说,我不想让任何人知道我的伤心事,大概我的眼睛哭红了吧。
表面上我可以做到若无其事,而内心深处的痛苦却无法摆脱。我无心读书,干脆把书本一合,到操场去透透气。操场上的小草绿茸茸的,微风抚过,象田里的麦苗泛起波浪。一想到田里的麦子,就想到母亲手里紧攥的麦穗,泪水就又爬上脸颊。
吃过午饭,我想再去看看母亲。
我去县人民商场买点食品,这是我第一次去那里买东西。柜台上的商品并没摆满,可那标着价格的小标贴已让我看得眼花缭乱。我兜里只有二三十块钱(包括不能流通的饭票),这些商品的价格确实不算太低。我买了一袋奶粉,一瓶麦乳精,有意再找点合适的,可手里已凑不出整钱了。那位脸上长着几个雀斑的售贷员不耐烦看我翻遍裤兜找钱了,头歪一边与人唠起客来。
我走在街道拐角,见一溜儿摆着几个水果摊,苹果、梨、香蕉……散发着诱人的果香。我想称几个水果,仅仅是一扭头,就被一个香蕉贩拉过去,什么海南芝麻蕉又香又甜好听的话说一大串,殷勤至极。小贩麻利地称一挂说,三斤称还高高的。我心动了,我从来没见父亲买过香蕉,母亲可能从来就没吃过,无论如何要买了。
我买了香蕉后数数仅剩两块三毛钱,两块钱还能买什么?我这才意识到这礼拜的莱票还没买。菜市场口有一家咸菜店,我买了半斤晒干的咸大头菜。店主顺便帮我称了称香蕉,说亏半斤多。我心里十分愤怒,回去找那个香蕉贩子。却找不到了,他心里就没有愧疚吗?
我愤愤不平的走进医院。
母亲已经转到后面的住院部。我询问护士找到母亲的病房。病房三个床位,中间空着,母亲在靠窗的病床上躺着。父亲坐在中间的床边,木呆的看着我的母亲。我也清楚的看到我的母亲,面色土黄,颧骨突兀,眼窝深深的陷下去,左手搭在床边,手掌很瘦很粗糙,皮包着骨节,这是握惯镰把锄把的手,她额上搭着一叠毛巾,一瓶葡萄糖液顺着细长的胶管慢慢滴入她细细的手臂。她眼闭着,似睡未睡,她可能放心不下,地里麦子的病好了吗?家里那头猪安生不安生,该不会蹿出圈吧,那只“芦花”鸡又丢蛋了吗?她的孩子在学校能不能吃得好学得好? ……但现在她是静静睡着的,可以什么都不想。我忽然感觉一阵欣慰,母亲天天在家里操劳,针鼻大的事都可能天天挂在心上,今天终于可以好好修养,什么都不用再操心。
病房里静静的,只有从窗外树叶缝里漏过的几片阳光在床上晃来晃去。
父亲说,“你娘的病基本稳住啦,你不用担心。你来看看就管了,还买啥东西,留着钱你自个用吧。”
我说,“钱够花,还够用呢。”
“这个月还没见你回家拿钱,再给你点吧。”
“不用了,这个月的莱——票我已经买好了。”
母亲听到我的话声也醒了,睁开眼,说 :“乖,你来了吗。”
声音很轻很轻,我刚能听得见,她脸上开始露出笑意。
“娘,您好些了吗”听到母亲清醒的问,我很高兴,很想哭。
“好了,都好了。”
她太虑弱了,一句话断断续续说了半天。她动了动头,想往上坐。
我赶忙按住她的胳膊,说“你躺着吧,娘。”
母亲摸索着抓住我的手,扶摸着,长长叹气,“我这点小事,害的一家人都不安生。”
她歇了一会,又开始问我的学习。
我说学习都很好。
末了,母亲说:“乖,快点回去吧,别耽误课。娘没事,往后别来了,上学分心。”
我没有磨蹭,起身离开,是快该上课了,说:“嗯,您好好养着吧,娘,我走了。”
第三次摸底考试快要举行了,我要全力以赴迎接这次考试,我要拿第一名的成绩来看母亲。
我买的那包咸菜忘在了医院,回校后只得又买半斤。
2014-9-2517:18#140
查看資料發短消息引用回覆向版主反映這個帖子回覆頂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