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墅刚刚投入使用不到一年的时候,当时的县委书记调走,县长出事,一、二号别墅也就空了很长时间。冯志国做为副书记,住的是三号别墅,他一直渴望着住进一号别墅。造化弄人,上级没有让自己这个为玉赤奋斗了多半辈子的老人上*位,而是派来了交流干部赵中直,赵中直自然也就成为了一号别墅的主人。二号别墅虽然暂时空着,但现在应该已经重新装修完毕,只待黄道吉日,就会成为艾钟强的住所。
所有别墅的布局基本一致,都是二层结构,面积也都在二百多平米以上,一、二号别墅稍微大了四十多平米。对于整个别墅来说,多出四十多平米面积也没什么,只是这却是权力的象征,而不是数字的简单叠加。
沿着便道,冯志国走的平稳缓慢,完全是以散步的方式行进,身边不时有人热情的打着招呼,冯志国也向对方点头致意,或是问上一句“吃了吗”。
看到县委副书记到来了,门卫室值班人员急忙走出屋子,客气的和县里的三号人物打招呼。冯志国照例点了下头,保持着县委领导的矜持,然后继续往后院走去。
冯志国走出两步又返回来,看到副书记去而复返,值班人员又急忙从值班室跑了出来。
“哪边是怎么回事?”
冯志国对着值班人员说道。
顺着冯志国手指指向的方位,值班人员看到了政府大楼台阶上的一群人。于是赶忙回道:“是村里来上访的。”
“哦”,冯志国应了一声,不以为然。县里成天有上访的,没什么稀奇。再说了,上访的事都是由信访办和政府相关职能部门接待、处理,和自己这个县委副书记没一点关系,今天只不过是随便一问罢了。
就在冯志国准备不去理会的时候,值班人员自言自语的一句话,又让他停下了脚步。值班人员其实只说了六个字“又是青牛峪乡”。
最近,“青牛峪”三个字总是高频率出现,不光是冯俊飞总是说,就连一些下属也多次提到,而且他们都提到了青牛峪乡乡长助理这个人。
“你说什么?”
冯志国突然发问,“什么又是青牛峪乡?”
。
面对副书记的突然发问,值班人员不明所以,慌忙回道:“没什么,我就是说青牛峪乡又有人来上访了。自从去年那次大规模上访后,青牛峪乡一直很消停,多半年没来上访。可是最近又来了好几次,估计又是告那个楚……天齐的。”
“楚天齐”三个字引起了冯志国的兴趣,他没有继续理会值班人员,而是向台阶上坐着人群走去。
这群人大约有二、三十人的样子,都坐在台阶上。他们当中有男有女,大部分是五十岁左右的样子。尽管当地的天气已经很冷,可在这些人的身上却看不出来。他们身上都穿着厚重的棉衣,手里抱着装热水的瓶子,身下还有坐垫,看来是做好了长期坐下去的准备。村民们在农闲的季节经常在街上站街,再加上现在太阳已经照到了他们,更何况现在政府大院四面有围墙,又避风。所以他们一边说笑着,一边玩着手中的扑克牌,看上去很是惬意。只有一个女人没有参与他们玩牌,而是闭着眼睛坐在那里。
“冯……”,人群外围一名保卫人员叫道,并和另一名保卫人员走向冯志国。这名保卫人员正要喊出“书记”两字,被冯志国摆手制止了。
但保卫人员的话,仍然引起了那名妇女的注意,她睁开眼睛,第一眼就看到了冯志国。他打量了冯志国几眼,随即站起身,说道:“你是领导吧?我们要告状。”
冯志国微一讶异,随即明白了:自己能被认出来并不难。梳着大背头,身穿黑色羊绒风衣,皮鞋锃亮,一看就是“领导”的模样。
冯志国没有回答妇女的问话,而是问道:“你们有什么事要反映,为什么直接到县里来了?”
“我们要告状,就告恶吏楚天齐,他不让我们种芹菜。领导,你是不知道,别的村种那个什么“西芹三号”都发大财了,可他就是不让我们种。还不是怕我们也种菜,到时候种的多了,影响他们发财。他是柳林堡的,他们村就种了好多芹菜,听说光他们家今年就挣了十好几万呢。你说他会断自个的财路?”
妇女连说带比划着。
“我们是小营村的,祖祖辈辈靠种地生活,一直紧紧巴巴的。现在有发财门路了吧,可为什么就没有我们的份。今年不光没有种上芹菜发财,现在还种着那个破药村。两年了,一分钱没见到,受了不少累,还花了好多钱。一看你就是一个好领导,你可一定要给我们做主啊,把那个害群之马给收拾了。”
妇女擦了一下口角的唾沫,停止了说话,看着冯志国。
冯志国没有马上说话,而是打量着这名妇女。眼前的这个女人,看上去有四十多岁,身上的衣服干净整洁,脸上擦着厚粉,手臂看上去也白白*嫩的,远远的就能闻到她身上的雪花膏味。并不是冯志国爱看女人,而是他从小生活在农村,又在农村工作多年,他一看妇女的样子就不像是常年干农活的。
从刚才的表述看,这名妇女思路清晰,说话滔滔不绝,看上去就像是背诵课文似的,而且还用了两个与他身份不太符合的词——“恶吏”、“害群之马”。
“你叫什么名字?”
冯志国盯着她说道,“这些词说的挺熟呀。”
“我叫董桂英。”
妇女回答,然后略一沉吟,说道,“我们深受其害,而且这些事印象就深,再说了,我们多次上访说这些话,自然也就熟了。”
“哦”,冯志国不置可否,但她觉得这个妇女人很“鬼”,回答问题很严密。
“那你也应该向乡里反映啊?”
冯志国说出了自己的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