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慧娟便接着说,只是看着那不怎么动的笔,还有那还是空白的纸儿,她心里有些犹疑。
宋慧娟把自己夜里想好的一条条说完,便跟牵着小培青的孟春燕背着棉花就出了门,也没看陈庚望的信到底是怎么写的。
过了几天,在南定的陈明守收到了陈家沟来的电报,上头只有四个字:注意身体。
入了冬,院子里的树只剩了个杆儿,光秃秃的,连片叶子也不没,寂静了一夜的陈家沟迎着东面升起的太阳渐渐苏醒,宋慧娟拉开门,看着下了一夜的雪,厚厚的一层落在地面上,让人没处下脚。
回屋换上毛窝子,取下馍筐子,提着暖瓶,踩着厚厚的雪进到灶屋,盆里倒上热水,热热手,便掀开了锅盖。
满地的白照得人一出门眼就睁不开,陈庚望从草棚子里拿起铁锹,一锹锹的雪被他堆在了院子中间。
宋慧娟这边饭做好,铲完院子里的雪的陈庚望已经出了院门,宋慧娟扶着墙一步步挪,听见与人说话的声音,便继续往前走。
一条路上,多少扇门儿,便站了多少个男人,还有那探头探脑跑出来的小娃娃们,冬天的雪他们难得痛快玩一场。
宋慧娟跨出门槛,扶着门梆子对正弯腰铲雪的陈庚望说,“饭好了。”
话说罢,宋慧娟便转过身看了看东头的地,等她回过身来陈庚望已经拿着铁锹往回走了,宋慧娟便抬起脚进了院子。
陈庚望把铁锹随意放到院门后面,等着进了灶屋的妇人提着暖瓶出来,把面前的盆倒上热水,两只手往里一放,热水涌在手面上,烫的人舒坦的很。
宋慧娟从锅里盛了两碗粥,拿出热好的馒头,还有那一碗白菜豆腐炖粉条,都端在了案桌上。
等屋外擦了手的陈庚望进来,宋慧娟把竹笼子里的筷子递过去,两人这才开始吃饭。
吃饭完,陈庚望站起身拿起门后的铁锹又出了门,宋慧娟忙完灶屋里的活儿,喂了牲畜,才进到里屋,拿起床尾那箱子上针线篮子,坐到靠窗的小圆木床上,铺开棉花料子,穿了线便开始绣了起来。
六身春天的棉衣裳,六个小肚兜,还有六套小被褥,三双虎头鞋,三顶虎头帽,用的是那天挑出来的两块料子,还有去乡里特意买回来的料子毛线。
这些已经让宋慧娟忙得坐不起身,且还没算上冬天的厚衣裳,她算了算,倒也还来得及。
等过了年开了春儿,东地那边种上两亩棉花,到冬天用也能赶得上。
屋外的雪飘飘洋洋,从不知多高的地方落了下来,一层接一层的洒在地面上,等陈庚望扛着铁锹回来,屋内那坐在窗边的妇人还低着头缝那些小东西。
看着地面上落的半指厚的雪,陈庚望拿起了门后倒竖着的竹竿子扫帚,打门边开始往外扫。
坐在屋内的宋慧娟听见院子里响起的沙沙声,扭头一看,瞧见院子里人,宋慧娟放下手里的针,捶了捶腰,起身下了床,走到堂屋看了看墙上的挂钟。
刚过十一点。
时间差不多,宋慧娟便出了屋,问正在扫雪的陈庚望,“做不做饭?”
陈庚望听见声音,手上的动作停也未停,只道,“还不饿。”
得了他的回复,宋慧娟便又进了里屋,重新坐到床上拿起了针线,等她把这床小被子收好尾,出了屋一看挂钟,就快要过一点。
宋慧娟打眼一看,院子里没瞧见陈庚望,忙添了水,点着了火,又坐到案桌上拿起擀面杖擀起了面条。
等锅里的水烧开,一根根粗细均匀的面条已经放在了锅排上,掀开锅盖,一把放进去,使着筷子搅开,再盖上盖子。
这时,宋慧娟才出了院门,往那南边一看,一个人正在那儿低着头铲雪。
宋慧娟耽误了时间,锅里还煮着面条,便没有往前走,只在门口喊他,“饭好了。”
说罢,急忙忙又转身进了院子,回了灶屋。
听到声音的陈庚望把手上的最后一锹雪扔到旁边的雪堆上,提着铁锹便往回走,走到门口,停下跺了跺脚,鞋上沾的那些雪粒子就落在了门外。
宋慧娟这边已经盛出了面条,端到案桌前,看着还没进来的男人,便提起了案桌下的暖瓶走了出去,热水倒在门外的盆里,一层热雾立刻溢出了盆,扑在面上。
宋慧娟把暖瓶放回了原位,这时门外的男人也擦了手进来,两人坐下,拿起筷子便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