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进屋,”宋慧娟看着屋外还在不停歇的落下的雪,她也只能摇头,“这天儿摔一下都不好受,就看明儿咋办了。”
“路上这么厚的雪,架子车都拉不过去,”孟春燕也大抵能猜到,“看也只能请先生来瞧。”
宋慧娟也认同,被这突如其来的事儿打断了她一心盼着几个孩子回来的欢喜,“今年冬天不好过了。”
“诶,”孟春燕也跟着叹气,“能熬过去就差不多了。”
但这种事儿谁也说不准,对于死亡,从来都是避讳的。
俩人默契的停住了话,宋慧娟坐了会儿,便起身要走,“我先回去,你看着培青罢,庚良说他也不回了。”
“我知,”孟春燕把那盏煤油灯递过去,跟着她把人送出院门,才上了门闩回了屋。
这一夜,有些人注定是睡不下的。
夜里,宋慧娟不知什么时候睡了过去,可早上一到点儿,人还是醒了。
看着地上又积了一层的雪,宋慧娟也不敢轻易上去走动,从门后拿了个长把的铲子,摁在地上的那层厚冰上,提着馍筐子极是小心的挪到了灶屋。
饭还是要做的,陈庚望的那份也没落下。
可宋慧娟坐在案桌前等得锅里的饭都凉了,也没把人等回来。
盖上锅盖,带上门,宋慧娟又回了里屋,拿出她那些料子,穿了线的针按在套了顶针的中指上,稍侧过身,对着窗外的光亮继续做着针线活儿。
心不静,手上的活儿就做不快。
到了晌午,宋慧娟还是没等回那个让她留饭的男人,她热了热早上留的饭,坐在灶前煨着余火,端着那半碗已经坨了的白菜粉条,就着一碗红薯稀饭,慢慢的吃着。
“下面条了没?”
随着这句话,灶屋的门被人从外推开,宋慧娟抬头看过去,是陈庚望回来了。
站在门外正跺鞋上雪的陈庚望没听见那灶下妇人的回答,便又问了一遍,“没下面条?”
“没,”宋慧娟忙站起身,放下手里的碗,便要去堂屋里挖碗面来。
而站在门外的陈庚望便摆了手,把人叫住,“别折腾了,有啥能吃的做点儿就成。”
说罢,低头进了灶屋,自然看到了被那妇人放在灶台上的两碗饭,陈庚望二话不说,端着那盛着白菜粉条的碗就坐到了方才那妇人坐的位子上,使着那碗上搭的筷子就夹起了那碗里根本夹不起来的粉条。
慢他一步的宋慧娟没料到他会如此,可还是拦他,“我这就和面,等会儿就能吃上哩。”
陈庚望吃了两口菜,才停下筷子问这不听话的妇人,“馍哩?我先垫垫肚子。”
“馍吃罢了,”宋慧娟睁眼说瞎话,她早上热了三个馒头,可陈庚望没回来,她勉强吃了一个,剩下的那俩又被她放进了馍筐子里,到晌午她也还不饿,根本就没热。
“赶紧和面,”陈庚望也不是那好骗的,碗里的菜一看分量就知道还没吃几口,那碗红薯稀饭上头的米油还在,不用问,陈庚望就知道是半块馍她也没吃。
她是又骗自己了。
多少回了,陈庚望不许她吃剩饭,这也不是那几十年前啃树根树皮的时候了,更何况他在外头忙活不是让她还跟着自己吃剩饭的。
平日里有他看着,她倒还知道,那剩下的饭就喂给了草棚子底下的牲畜,半个月还不喂一次。
可他人一不在,她还是这么干。
陈庚望这一天一夜忙得快睁不开眼,看着那杵着铲子进了堂屋的妇人,陈庚望端着那碗菜径直走向了对面的草棚子,手一歪,那碗里的菜就进了食槽里。
从堂屋出来的宋慧娟自然看到了那个极显眼的身影,她什么也没说,端着瓢里的面慢慢进了灶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