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慧娟摸了摸他的头笑道,“再吃一块,算是替他吃了。”
宋浦华犹豫一会儿,还是在宋慧娟的诱导下吃下了这块原属于小外甥的点心,心中却也暗暗想着日后自己能挣工分了便也买给小外甥吃。
而那正耍着小木剑的小家伙完全不晓得在他小舅舅心里自己来日的点心已经有了来路。
宋慧娟瞧见那小家伙手里的木剑,巴掌大小,看着很精致。
她知道这应该是老宋头雕的,从前几个弟弟还小的时候,老宋头总能鼓捣出些小玩意儿哄着他们玩,但这一切美好的记忆都停留在了那年冬天。
……
那年的冬天,宋浦华出生了。
从那之后,很长一段时间,老宋头都郁郁寡欢,连带着对几个孩子也不大上心,好歹后来生计所迫,也就缓回来了,人是缓过来了,但也很少再笑了,而这些小玩意儿都没有轮到宋浦华,从小他玩的就是两个哥哥剩下的玩具了。
前些日子老宋头不知从哪儿寻了块木头,一回家就缩在屋里反反复复的雕,直到前几天,才从那些木料里隐约瞧出个木剑的样式。
直到今儿,才是见了那把木剑的真面目,是送给小外甥的。
宋浦华并不嫉妒,只是有些难受,想来从小大姐给他搜罗来的那些玩意儿应该也是爹做的。
宋慧娟稍稍移动视线,就瞧见了坐在她身边的宋浦华,那双发亮的眸子里透露出羡慕,还有渴望。
她知道,这或许是及时解开误会的一个机会。
……
那年冬天,雪下得很大,能淹过宋慧娟的小腿了。
那一年,她才八岁。
漫天的飞雪从下午下到第二天凌晨,屋里女人的喊叫声也渐渐低沉微弱,最后猛地一声□□传来,再然后她只听见了婴儿的哭声。
再之后,娘就没了。
昏暗的灯光下,什么都瞧不清楚,宋慧娟看不清屋里的情形,满脑子只有那晚的黑暗。
从那之后,老宋头整天浑浑噩噩的,家里的几个弟弟常常饿的哇哇大哭,没有办法。
她站在小板凳踮着脚就能在锅台上熬米汤了,好歹喂饱了宋浦生和宋浦为,不过是有样学样,照着娘的样子试试罢了。
只有襁褓里的那个才出生的小弟弟,她是一点法子也没。
宋慧娟原本也是怨恨他的,就是因为他,娘才没了。
可能是血脉相连的缘故,看着那团小身子,她去求了同村的婶婶们,这才知道就是没有人奶养活,羊奶也能养活人。
幸好那时候家里有只羊,她就那么磕磕绊绊的跪在雪地里,挤了奶一滴一滴地喂给宋浦华。
再后来,到来年春天老宋头自己也就好了,能照常下地干活。
宋慧娟能感觉出来,爹几乎没有抱过老三,这似乎不太对劲。
但这一切都比不上吃饱饭填满肚子,渐渐地哪儿还会记得呢。
慢慢地,他们几个也就长大了,连宋浦华也结婚生子了。
有一年年姐弟几个坐一起商量好了老宋头的养老问题,轮到宋浦华照顾时,老宋头却死活不肯去。
宋慧娟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父子两个就大吵了一架,等她赶回来的时候已经不是怎么劝老宋头要不要去的问题了,而是宋浦华直言拒绝,声称自己不肯为他养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