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车不等人,里头的人只能远远的看见原本还站在面前的人嘴巴大张,呼啸着的风吹散了人的声音,连人影也逐渐消失,变成一个小黑点,直到再也看不见,彻底融进了一片白茫茫,被抛在后头。
至于老宋头,他仍是把人送出家门就不再往前走了,很多时候人能陪着走的路都是有数的,对于这种分别他轻易不显露在面上,都是压在心底的。
宋慧娟夜里倒是担心了,又是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可陈庚望也早对这妇人早见惯了,对她是轻易劝解不了的,只是他自己下了决定,有些事还是得瞒着她。
家里的大事暂时告一段落,宋慧娟又侍弄起了地里的庄稼,东头那块种了花生,里面插着空种了些菜,北头的麦子还没见黄,除了这些,该上工还要上工。
进了七月里,地里的庄稼又种下一茬,曹氏在关庙乡那儿的卫生院里生下了张氏盼了一年的女娃娃,当天下午去,第二天半晌午到了家。
当天晌午宋慧娟出门喊那个小的,就远远地瞧见陈庚兴拉着架子车往西头走,那架子车上鼓鼓囊囊的,只露出一个绿色的头巾。
等陈庚望进了门,宋慧娟就问了这事,“晌午我瞧着桂琴了,老三拉着架子车从外头回来,是不是生了?”
陈庚望哪里会关心这种事,还不如她知道的多,但这种事还是要去看看的,随口说一句,“回头我问问。”
但不等下午陈庚望带回来消息,她那每日连条狗也不放过撵着来回跑的小儿已经给带了回来,“妹妹!三婶,妹妹不让你看。”
刚两岁的小儿话还说不清楚,颠七倒八的,宋慧娟大概就知道了,“三婶生了妹妹不是?”
小捣蛋鬼的小脑袋一点一点,但他更不满自己没进到屋里看见妹妹,摆着小手比划,“奶,不给看。”
宋慧娟拍了拍小捣蛋鬼的小肚兜,把人牵到井边打了水,按着作乱的小手进了盆里,“好好洗洗,这么脏的小手咋能摸小妹妹哩?”
“摸摸,”小捣蛋鬼挣出一只手,趁人不注意就使足了劲儿拍打着盆里的水,溅得一脸的水。
宋慧娟忙捉住这小捣蛋鬼,扯下布巾给他擦了干净,“这就好了,娘带你进屋,可不许捣蛋。”
里屋的小明安夜里拉了肚子,折腾一早上都没睡好,这会儿还没啥精神,她忙着看顾这个大的,就教小的趁机溜了出去。
“不捣蛋,”小捣蛋鬼极认真跟他娘点头,嘴上附和着。
宋慧娟牵着人进了屋,小明安正窝在床上无聊的紧,一见人进来,一下子就坐了起来,冲着直招手,“坏小子!快过来!”
那坏小子一见人也嘎嘎乐,把他娘刚嘱咐给他的话就抛在脑子后头了,那小手就去扯紧紧握着他的那只大手。
宋慧娟知道小姑娘一个人待着急,也就不拦他们,手一松,那小捣蛋鬼就跟个小牛犊子似的跑了过去。
人是跑到床边了,两只胳膊扒着床就是上不去,脚下离地面远着好些。
小捣蛋鬼靠自己爬不上去也不放弃,两条小腿晃荡来晃荡去,也不开口向他娘求助。
宋慧娟两步走过去,手托着那小屁股一使力就把人托了上去,床上的小明安也拽着那两条小胳膊把人薅了上去。
看他们俩趴在床上玩儿的热闹,宋慧娟就坐了下来,一手放在织布架子上,一手拿着梭子来回穿。
天儿还亮着,陈明守就下学了,宋慧娟这就起了身进了灶屋,开始忙活一家人的晚饭去。
等到天刚见黑,陈庚望就回来了。
“后儿你去老三那边一趟,”陈庚望撂下布巾,进了灶屋。
“成,”宋慧娟把锅里的汤盛出来,端到他面前放下,“过了三天我去瞧瞧,备一块料子,一篮子鸡蛋,还添啥不添?”
“按着明茂那时候添就成,”陈庚望喝了一口汤才回,注意力明显没在这事上。
“知了,”宋慧娟心里有了数,就朝院子里喊上一声,“洗手去!吃饭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