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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庚望看了眼门边的妇人,站起了身,“礼儿是备好了。”

说罢,便推出了那辆三轮车。

灶屋内的陈明宁听见动静,跑出来问,“去哪儿?”

“我跟你娘回大宋庄,”陈庚望拿着布巾随意擦了擦车,留下一句“晌午不定回来”,人便进了屋去抱了被褥。

陈明宁立刻进屋跟她大姐说了,但她大姐只说,“教她回去看看罢,咱这回就不跟着她了。”

陈庚望骑着三轮车把人带回了大宋庄,俩人没直奔西头宋浦生那边,沿着小路慢慢悠悠骑进了他们那座老院子里。

木门摇摇晃晃,上头的锁已经

生了锈,从砖头底下摸出把小钥匙,打开门,一院子的野草,长得比人还要高,无处落脚。

站在前头的陈庚望寻了根木棍压出条小路,但没走到堂屋,身后的妇人就说,“不进去了,看一眼就成了。”

陈庚望一顿,手里的棍子继续,几步走到了堂屋门前,取下墙上挂着的钥匙,开门进屋,一股子潮气便扑面而来。

屋内的摆设已经破烂的不成样儿了,不到两年的时间,没人住的地方就荒成了这个模样。

宋慧娟还是抬脚进到了屋内,她一一打量着,从她那间西屋走到东屋,最后坐在了那张老床上,望着满屋子的破败,她不知说什么好,只能轻轻抚着身下的床,试图从中找回到从前的感觉。

但,那一切都只能停留在她的回忆里了。

“大姐!”

把她从少年时的回忆里拉回来的是宋浦华,他的那座院子离得不远。

宋慧娟便起身同他去了西头,教他们这些男人们说说话,也教她见见几个弟媳妇和侄子侄女儿。

临走前,她这三个兄弟陪她回了趟老院子,直到这时,宋慧娟才笑着一人给拿了身单褂子,“厚衣裳我做不动了,这单褂子留着开了春儿穿,年纪都不小了,往后也好好顾着自个儿。”

这样的话她从来没跟他们说过,以为回回都是唠叨的小事儿,只有这一次,听了教人心里发酸。

弟兄仨点头应下,看着越来越远的车,那站在树下的宋浦华再也忍不住了,抱着他大姐做的衣裳,捂着脸痛哭出声。

过了年,人都被宋慧娟撵走了,只留下明宁一个,她精神还算好,二月里闰月,又正赶着闰年,年前定的那两口棺木也开凿了,宋慧娟终于从那箱子里拿出了深蓝的寿衣料子。

她还记得,那日陈庚望交代的话,便坐在了门檐下,比着鞋样子裁纸纳鞋底儿,只眼睛不好用,针线半天穿不进去。

“我来,”陈明宁这半年似乎也已经习惯了,至少在她娘面前不再那么容易红眼睛了。

宋慧娟把针线一并交到她手里,看着她不费工夫,一穿就进,也不禁感慨,“年轻就是好哩。”

陈明宁顿了下,笑眯眯的把针线递给她,抬头望天,“等会儿冷了就进屋,看着快要下雨了。”

“知了,”宋慧娟低头忙起来,嘱咐她,“去屋里去。”

这半年陈明宁虽说休了学,可她该学的东西没落下,在家有空闲还是要看书的,这也是宋慧娟能同意她留下来这么久的缘故。

一口棺木少不得要七八天,若是再雕上些花样子,还要再用两天,那棺木用料是陈庚望去选的柏木,等那两口棺木送回来,宋慧娟手里的衣裳也告了一段落。

二月没过完,院子里就多了两口棺木,屋内的樟木箱子里也整整齐齐放好了两套寿衣,一身深蓝,一身暗紫。

起初,陈明宁每日见了院子里那两口最显眼不过的棺木,心里都要憋闷好久,她从前看见这样的大家伙就害怕,不论去了哪个太太家,远远见了就不敢进门。

如今,她再看,也不害怕了,心里只难受得紧。

宋慧娟从里屋出来,见站在井边的闺女两眼发愣,直勾勾盯着墙边的那两口棺木,她面上刚捡起的笑便撑不住了,扶着门缓了缓,才唤,“明宁,水打了进屋来。”

陈明宁回过神儿,转身前咬了咬牙,笑着问,“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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