羲灵看向他:“殿下不是说,此事任由我做主吗?”
景恒触及她眼神,那双瞳莹黑如浸在冷冰之中,仿佛拒他于千里之外。
王后声音在上方响起:“婚约大事非同儿戏,阿灵先起来,莫要冲动。”
王后无论如何还是帮着太子,说是一切听凭羲灵决断,真严重到退婚的地步,便又换了一套话术。
瑶膝行至羲灵身侧,哽咽道:“阿姊这般说,岂非叫妹妹成了坏阿姊姻缘的罪人?妹妹是倾慕太子,却也明事理,知晓不该与姐夫纠缠不清。”
羲灵道:“那你不愿嫁入东宫?”
“阿瑶一时糊涂方才行错,心中已是悔恨,又怎能不明不白跟在太子表哥身边?”
这话引得一旁凌失笑:“不能不明不白跟着太子,那便是只想做那正妃,叫我阿姊将这门婚事彻底让给你?”
瑶眼周绯红,暗咬唇瓣,“阿兄……”
羲灵安静地听着这一切,她无意将此事全都怪罪在瑶身上,此事太子并非没有责任,可他却不置一言地立在一旁,旁观着姐妹二人相争,仿佛为了他争风吃醋一般。
羲灵目光微微向上,因着礼节,只落在王后膝间衣裙之上。
绣百鸟纹的裙袍华丽无比,金线在阳光照耀下折出淡淡的金光,承载了一国王后的尊贵与雍容。何其的沉重。
自上座投来的那道视线,好似带了千斤的重量,压在羲灵身上,沉甸甸的。
她始终礼节得体,柔声道:“承蒙王后殿下这些时日来关爱,只是姻缘一事不能强求。待太后寿玉之后,臣女便启程南下重回故地。如此也不叫王后殿下为难。”
她道完便行礼告退,长袖如雪扬,任由身后人呼唤也不停一步。
凌跟随其后,锋锐的眼神剜了太子一眼。
一场闹剧到这个地步方才止住。
羲灵走后,王后指甲抵着额头,冷声斥令瑶母女退下。
“此事太子打算如何收场?”楚后声音沙哑。
她看向立在一旁的太子,阴影落在他周身,叫人看不清脸上神色。
“此前你与瑶的私会,本宫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装作从没看见。可你二人既私下来往,竟不知做得隐蔽一些?”
话语含着责备,不是怪太子与瑶私会,而是怪他们叫人发觉了。
“那家母女当真一脉相承,本宫这个好妹妹,当年未出阁便勾上有妇之夫,竟未婚有孕,是本宫替她收拾好一切,最后助她如愿嫁入家,如今她的女儿竟也走一样的路数。”
太子道:“母后怎能全怪阿瑶?自是儿臣也是有意于她,才一直与她暗中往来。”
王后听他如此维护瑶,连连摇头又道:“事已至此,太子心中有何考量?”
“眼下当以稳住家长女为先。羲灵说要退婚,不过是一时气结,一怒之下的怨言。虽心有怨怼,却也知晓婚事何其难退。”
王后意味深长地看向他。
太子面上云淡风轻:“她这般闹不过也是为讨一个说法。给足她面子,事事顺着她便是,羲灵也不是蠢笨之人,自会顺着台阶下。”
“恩威并施,方能稳固住人心。”王后点头,“她的母亲以一命换来她能嫁入王室的机会,她也应当知足。”
说完羲灵,便是瑶了。王后问太子如何安排。
“阿瑶是母后妹妹的女儿,儿臣自是不能委屈了她。眼下且再叫她忍一忍,待儿臣成婚之后,再将她接入宫中。只要羲灵顺利嫁给儿臣,那凌再不情愿,也得为姐姐在宫中的地位考虑,将会彻底归附于儿臣。”
太子垂首:“父王与母后令儿臣娶羲灵,不就是为了家之权?”
区区一纸婚约,王室若真想撕毁,自是轻而易举。
不毁,不过是别有所图罢了。
他又岂是那样薄情寡义的男子,会因为权力而牺牲心上之人?
今日凌敢对他动手,便是因为手上的权势太多,已经到肆无忌惮的地步。
他会将家收入囊中,将家身上所有锋芒都给磨圆,叫他们再无今日这般气焰。
景恒如是想着,迈步走下了台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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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墙之中向来风言风语流传得最快。昭虽未曾出府,却也从下人口中得知了前头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