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兆尹辖下为长安、万年二县,取长安万年之意,长安县和万年
县也因此并称为天下县。升堂的时候威风八面,先是衙役低声
喝威,然后万年县县令才踱着步子出来,慢条斯理地落座,开始
询问原告被告姓名。
我这时才知道那对夫妻姓贾,就住在运河岸边,以卖鱼为
生。问到我的时候,我自然诌了个假名,自称叫“梁西”,平日
在街上瞎逛,我都是用这个名字。只是万年县县令问我以何为
业,我张口结舌答不上来,旁边的师爷看我的样子,忍不住插
话:“那便是无业游民了?”
这倒也差不离,无业游民,我便点了点头。
万年县县令听完了那对夫妻的胡说八道,又问两个小孩,两
个小孩异口同声,说是我将哥哥推下去的。万年县县令便不再问
他们,转而问我:“你识不识水性?”
“不识。”
万年县县令便点了点头,说道:“你无故推人下河,差点儿闹出人命,还有什么好说的?”
我气得跳脚:“我明明是看他掉到水里,才去救他。我怎么
会把他推下去,我把他推下去做什么?”
万年县县令道:“你不识水性,却去救他,如果不是你推他
下去的,你为何要舍命救他?”
我说道:“救人之际,哪容得多想!我看他落到水中,便不
假思索去救他,哪顾得上想自己识不识得水性!”
万年县县令说道:“可见胡说八道!人本自私,最为惜命,
你与他素不相识,又不识水性,却下水去救他,不是心虚是什
么?若不是你推下去的,又何必心虚,既然心虚,那么必是你推
下去的无疑!”
我看着他身后“明镜高悬”四个大字,太阳穴里的青筋又开
始缓缓地跳动。每跳一下,我就想着捋袖子打架。
万年县县令见我无话可说,便道:“你无故推人下水,害得
人家孩子受了不小的惊吓,现在本县判你赔贾家钱十吊,以抚他
全家。”
我怒极反笑:“原来你就是这样断案的?”
万年县县令慢吞吞地道:“你觉得本老爷断得不公?”
“当然不公!青天朗朗,明明是我救了此人,你偏听一面之
辞,却不肯信我。”
“你一口咬定孩子不是你推下去的,你有何人证物证?”
我看了看阿渡,说道:“这是阿渡,她看着我救人,最后也
是她将我和孩子捞起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