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心着凉。”叶元深把锦被围到叶妜深肩膀:“怎么在这儿睡着了?离窗下这么近,你糟蹋你身子,受痛的不还是你自己。”
叶妜深还没有从他方才的空洞目光中回过神来,有些疑惑和陌生的看着他。
叶元深注意到了他的观察,微微笑了一下,但眼底已经没了笑意:“你是不是觉得我无情。”
叶妜深有些发怔:“嗯?”
“亲弟弟消失的无影无踪,明知眼前的不是,却还是将错就错。”叶元深伸手抚着叶妜深脸颊:“你是善良的孩子,我有时在想,你或许也会在心中替原来的叶妜深感到寒心。”
叶妜深认真的摇头:“不,不是这样的。二哥不能接受我,显而易见会有人想你说的那样想,但是我不能,我也不会。”
叶元深叹息一声,神色却轻松了不少,他玩笑着捏了捏叶妜深的脸颊,刻意像是防着别人偷听似的压低了声音,用只有两人的距离才能听到的声音说:“我们是不是…太坏了?”
但他的玩笑或许不那么合时宜,因为叶妜深哭了,眼泪一颗接着一颗。
叶元深连忙将他捞过来,一边擦泪一边认错:“我说错话,你不坏,你是兄长见过最好的小孩。”
“哥,你说的没错。”叶妜深仰起脸看着他,泪眼朦胧可怜的不得了,他声音发哑的说:“我前些日子走投无路,被叶荷收留了,你还不知道叶荷是谁吧?”
叶元深没说话,其实他知道叶荷是谁,整个叶家和宫循雾几乎将京城翻了个底朝天,又不敢找的太明显被别人知道叶妜深失踪了。
后来宫循雾在食月阁找到叶妜深,郡主扯着宫循雾的袖口生怕他跑了,一字一句问清楚了叶妜深当时的情况,住的好不好吃的好不好,有没有人照看。
叶元深不仅知道叶荷是食月阁的跑堂的,还亲自去了食月阁远远的看着叶荷和叶妜深一边说话一边朝食月阁后门走去,两人都穿着粗布衣裳。
“叶荷是叶妜深的好兄弟,真正的叶妜深广交友结善缘,叶荷就是受过他恩惠帮助的人,而我没有露宿街头也是因为借了他的光芒。”
叶妜深问叶元深:“哥,你说我是不是很坏?”
叶元深沉默的看着叶妜深,显而易见叶妜深现在情绪很脆弱,已经接近崩溃了。
他能理解叶妜深的恐惧和逃避,一个人生在天地间却找不到自己的位置,这确实是件让人不安恐惧的事。
叶妜深失去了身份,失去了亲人和自己的轨迹,几乎切断了他与这个世界的连接,那一刻他成了漂萍。
他想要抓住的东西都抓不住,这么多日子以来叶妜深越努力反而越无助,他的生活俨然失控,而他却找不到方向。
其实他已经做的很好了,只是他自卑的逃离了,以至于没有人告诉他这件事。
叶元深将他拢在怀里:“这不是你的错。”
“不是吗?”叶妜深眼睛露出希冀的光。
叶元深很认真的告诉他:“绝对不是。”
于是叶妜深假装被催眠了,因为他觉得自己不该因为这种幼稚的情绪来麻烦别人,尤其是知道了他的身份还愿意接纳他的叶元深。
叶妜深的身份还瞒着郡主和叶侯,而叶元深和他是共同保守一个秘密的盟友,原本一直很遥远很端庄神圣的哥哥因此亲近了许多。
他们有时候会在院子里散步一会儿,叶元深依然话不多,他自己都觉得神奇,居然有一天他会陪着弟弟做这种事。
整整两天叶侯都没有回来,于是他们一家人都聚在郡主屋里,母子四人围坐在小炕桌上剥栗子,每个人都很不安,所以他们需要做一些事分散一下注意。
夜幕降临,他们也没有人要先离开的意思,叶妜深在心里打算,在父亲回来之前他们都待在一起心里会舒服一点。
其实叶妜深不觉得自己跟叶侯培养了多少亲情,只是郡主和哥哥们很担忧,因此他也被感染。
叶凌深放下小钳深呼一口气,歪头对郡主说:“剥的手疼,母亲您针线盒呢,我还是绣会儿花吧。”
叶妜深也剥的手指痛,他也放下了小钳,等着侍女送来针线盒后也挑了一个。
郡主教他们三个绣祥云花纹,叶元深果然学什么都快,连花绣的都很像样。
叶妜深绣的也很好,不过他不小心扎了手指,两滴血掉在了绣布上弄脏了,叶凌深绣的慢但是很认真,像是在做很重要的事。
没多久雪冬跑进来了,他脸上透露着喜色:“娘娘,娘娘,方才祁王殿下身边的管事亲自来宫门口告诉小人,宫里一切都好,侯爷跟殿下很快就回来了。”
郡主闭了闭眼,她放下了针线,看上去是仍然心有余悸的神色。
叶凌深顿时把绣的花丢一边,抓了一大把剥好的栗子,一颗一颗往口中扔,叶元深则神色不变,依然是平静矜持的模样,淡定的继续绣花。
“太好了…”叶妜深将脸趴在小桌上,感觉精神松懈下来有点困。
没有人有要离开的意思,所以叶妜深就伏在小桌上打算休息一会儿,他调整了一下坐姿,恍惚觉得很像前世做学生时趴在桌上午休十分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