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璟桓不过随口一说,也不是真的要夺人所爱,见他拒绝也就不再提了,摸了摸白义的马背后走向谢霖。
你的伤怎么样了?我听说伤在脖子上,再深一点儿就要命了。
他说着便伸手去扒拉谢霖的领口,谢霖看到有熟悉的人影往这边又走来,皱眉下意识后退。
周璟桓见他闪躲,啧了一声:躲什么啊,我又不是要扒你衣服,就是看看你脖子上的伤吗?再说了,咱们经常一块儿下河洗澡,你身上哪儿我没见过啊?
周五!
谢霖低斥一声,周璟桓见他变了脸色,这才察觉有什么不对。回头看了一眼,就见一个身穿湖绿襦裙的少女往这边快步而来。
少女显然听见了他们刚才说的话,脚步匆匆地冲到谢霖面前,伸手便去掀他的衣领。
谢霖对周璟桓可以斥骂,可以不客气的甩开他的手,甚至打他一顿,但对谢云沛不行。
他往后躲了躲,抓住谢云沛的手腕道:沛沛,我没事,不用看。
谢云沛却用力挣开,又伸手去抓他的衣领:没事为什么不让我看?为什么不告诉我说你受伤了?
谢霖若真要摁住他,他是无论如何也没办法碰到他的。
但谢云沛情急之下手上一通挥舞,谢霖怕不小心伤了她,你没敢用力被他掀开了自己特地加高的衣领。
一条红痕横亘在脖颈上,其实已经浅淡的几乎看不出来了,但伤在这个地方,养了近半个月还留有这样一条痕迹,可见当时伤情如何。
谢云沛顿时便红了眼眶,泪水弥漫上来,啪嗒啪嗒的往下掉。
为什么……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要骗我说是遇到了滑坡?这怎么可能是滑坡伤到的?
伤在这里……多危险啊,一不小心就要死了。你差点就死了啊,为什么不告诉我……
他哽咽着落泪,眼泪像穿成线的珠子似的不停往外涌,让谢霖惊慌失措,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他手忙脚乱的给他擦着上的泪痕,却怎么都擦不干净,只能一遍遍在他耳边温声安慰:我没事,我真的没事,你看我现在这不是好好的吗?
这算什么没事?谢云沛哭道:只要活着回来了就叫没事吗?
当初爹也是这么跟我说的,他伤成那样,还是跟我说他没事。然后……然后没几年,他就走了。
你现在也跟我说没事,你怎么也跟我说没事?
她嚎啕大哭,泪如雨下,让一旁的周璟桓茫然无措,也让跟来的徐丹凤几人面面相觑,想出声安慰,又不知该如何是好。
自从十年前那场大火之后,谢霖就再也没见他这么哭过了。即便是后来父亲离世,他也伤心落泪,怕他这个做哥哥的难过,在他面前便总是克制隐忍,还反过来安慰他。
可现在看到他脖子上这么一条几乎已经要消失的伤口,她却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好像要失去此生最珍贵的东西。
谢霖心痛不已,将他揽入怀中轻声安抚:大哥错了,大哥错了,以后大哥受了伤再也不瞒你了,好不好?我保证,再也不瞒你了。
谢云沛此时已经听不见他在说什么了,在知道他受了伤,看到他脖子上那条伤口之后,过往的那些画面还有这些年的流言蜚语便一股脑的都涌进了她的脑海里。
躺在冰冷棺椁中的母亲,腿上满是烫伤只能坐轮椅的父亲,那些说他克亲的冷言冷语……
她不在乎别人说什么,也不在意别人如何看待她,但他不想再失去生命中仅剩的亲人了。
这是他唯一的亲人了,是他最最宝贵的,无论如何也不想失去的人。
一想到他受的伤,想到她真的险些失去他,她便觉得头痛欲裂,脑子里像要炸开一般。
时光似乎在不停地倒退,有更多的更可怕的东西翻腾着呼之欲出,咆哮着要将她吞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