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韦尚书……!」
那帮劝阻拉扯的官员在长昭殿前就乱成了一派。
大殿前唯二穿紫袍的官员没有羼和,他们分别站在玉阶高处,冷眼旁观这一切。
丞相司徒钊挪了两步,主动过去朝那白眉老臣作揖道:「先帝在时,康太师不是最爱指摘皇上的各种不是,怎么今日只在这看热闹?」
康怀寿乃世大儒名臣,是三朝元老,更是三朝帝师,他最看不惯司徒钊这种靠钻营取巧上位的南臣。
他没有正眼看他,侃然正色道:「君子无德则下怨[2],韦尚书是个性情中人,偶尔发发牢骚罢了。大雍只要有稳定大局之人,就不足为虑。」
哪知司徒钊油滑地笑出了声:「康太师口中这『稳定大局之人』,莫不是大殿下谢瑾?」
康怀寿喉间闷哼,不屑应答。
不过答案不言而喻。
康怀寿在文澜阁授业传道大半生,他生平最得意的学生,便是谢瑾。
谢瑾虽不姓裴,无法登临帝位,但以他的声望才干足以胜任要职,甚至是摄政辅政,成就一番大业。
如此一来,裴珩这个皇帝再昏庸无能,也碍不了多少事。没人真指望裴珩能当个好皇帝。
「看样子,康太师恐怕还不知情,谢瑾如今是何处境?」司徒钊绵里藏针,笑意不明。
康怀寿白眉挑起,肃声道:「有话便直说吧,你我交手这么多年,不必虚与委蛇再绕什么弯子。」
「唉,这事说起来不大光彩,想来应也是大殿下自己难以启齿,否则怎么连太后和康太师都被蒙在鼓里。还是皇上昨日无意间与我提及了此事——」
司徒钊卖足了关子,连他的南乡口音都变淡了,面对康怀寿咬字清晰起来:「前天丧仪皇上耽误了些时辰,只因他临时去了趟永安殿。」
康怀寿见他这油滑得意的模样,心中预感不好,冷声道:「皇上那时去永安殿做什么?」
「皇上亲赐了大殿下一枚鹂鸟钉。」
「你说什么?鹂……鹂鸟!?」
犹如一道晴天霹雳。
要不是有人及时过来搀扶,康怀寿这把老骨头就得从这台阶摔下去,险些再吐出口老血:「荒唐,简直是荒唐!皇上这是昏了头,他怎敢……怎敢如此行事!」
「敢不敢的,」司徒钊站在台阶高处往下看他,笑着道:「谢瑾他,皆已沦为弄臣。」
……
很快,陵阳殿前就聚集了一帮文臣,多是司谏院与文澜阁的年轻官员,要么愤慨激昂,要么以头抢地,把那帮殿前司护卫都快挤得没地儿下脚。
起初他们也只是高声嚷嚷「请皇上收回旨意」「谢瑾无罪」之辞。
可哪知裴珩平日暴戾恣睢,今日却铁了心的避而不见,过了大半天也没派个人出来传话止息。
这帮人便在众怒之下生出胆子,从嘴里骂出来的话也愈发难以入耳:
「奸人蛊惑,忠良受辱!长此以往,国运危矣啊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