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霜埋首他怀里,心脏扑通扑通地跳跃,耳朵尖红红的,小声道:“那就这样牵着,就不会走散了。”
明明周围人声鼎沸,他还是从喧嚣之中捕捉到了她极快的心跳,和那日在药圃中他冲动之下亲吻她时跳动得一样快,重烛喉中又开始发渴,舔了舔唇,收紧了手指的力道,将她的手完全包入掌心之中,应道:“好。”
不过是牵手而已,在一群求姻缘的男男女女当中,其实并不显眼,偏他们通红的脸颊和实在生涩的表情,还是引来了一些旁人侧目,然后掩唇轻笑。
但这种笑里并不含恶意,只是会叫人越发难为情,也不知从何处传来一声揶揄的叹息,“真是生瓜蛋子哟。”
重烛面对恶意,还能从容不迫地更恶回去,但是面对这种调侃却无计可施,只能更紧地抓着暮霜的手,呛咳了几声,拉着她快步往里走。
越是往里走,庙里飘出的香火烟气便越是浓郁,处处烟雾缭绕,暮霜起初还没发觉,后来见他呛咳得越发厉害,便一把拉住他道:“重烛,你是不是闻不惯香的味道?”
重烛刚张开嘴,鼻子里又一阵痒,慌忙偏过头去,低低咳嗽。
暮霜帮他挥开飘来的烟气,“你咳得这样厉害,还是别进去了,里面的烟更浓。”
月老祠的大门就在跟前了,他不想扫了暮霜的兴致。
“无妨,我能忍……”重烛说道,烟气吸入口中,眼看又要呛咳起来,暮霜急忙抬手帮他捂住口鼻,“别逞强了,这样吧,你去外边林子里等我,那里人少些,烟气也飘不过去,我拜完了,就出来找你,好不好?”
重烛怔怔眨了眨眼,满脑子都是她柔软的掌心,这只手被他牵了一路,掌心里有点点湿热,呼吸之间都是她的气息,乖顺地点了点头。
暮霜目送他走出人群,才摸了摸痒酥酥的手心,转身沿着台阶进入月老祠中。
她想要进月老祠中参拜,私心里只是想求一根红线,听说求得红线相系的两人便能一生一世地在一起,来这里求姻缘的人这么多,可见这座月老祠一定很灵验。
越是灵验,来求的人便越多。
暮霜硬是等了半个时辰在轮到自己上香求拜,待她终于求得一根红线珍惜地捧在手里,走出月老庙时,又不知过去了多久。
现下太阳已经偏西了,外面逛摊贩小吃的人都散去了好些,不如先前拥挤了,暮霜怕重烛等得着急,加快脚步往外走,去往月老祠外幽静的林子时,却被一群面容不善的地痞拦住。
人多的地方总少不了有一些市井无赖在周围晃荡,尤其是像这样女眷云集的庙会。
一个看上去是混混头子的男人走上前来,几次故意挡住她的道,调笑道:“小娘子手里捧着什么?”
他身旁的小弟立即接话,哈哈大笑道:“还能是什么,肯定是从庙里刚求来的红线,这些小娘们看着羞羞涩涩的,心里头想男人都想疯了吧?”
混混头子撩起袖子,在暮霜面前握紧拳头,威胁道:“这感情好,爷正好觉得腕上的红线还不够粗,小娘子干脆也绑我手上好了。”
他腕上已经缠了几条红线,想来也是这么抢了别人的红线。
暮霜将红线死死护在怀里,断然拒绝道:“不可能。”
“那可由不得你,爷最喜欢看小娘子哭哭啼啼的样子了。”那混混头子说着便要伸手来抢,一靠近却觉有什么苦涩的药味吸入鼻中,结果红线没抢着,却一头栽到了地上,没了动静。
团团围在四周的地痞们一下惊住,喊道:“老大!”
另一边,重烛在林子深处寻到了一条小溪,化作蛇身泡入水中,待溪水冲去身上沾染的香火味道,才又游回岸上,变回人身来。
他以前并不在意穿着打扮,变蛇时是一身黑鳞,变人时是一身黑衣,是出来游玩时,留意到暮霜喜欢的都是一些颜色鲜亮的东西,他才后知后觉地开始拾掇起来自己来。
鳞片他是被办法换成亮色的了,好在凡人的手灵巧,好看的衣裳很多。
重烛抬手烧了那一件染满香火气息的青衫,又换上一身绛红色的衣袍,这种浓艳色泽的衣裳,他以前从未穿过,穿好之后对着水面照了半天,才从这密林深处往外走。
回到月老祠外时,正好撞见暮霜踩在一个跪地的壮汉身上,周围的小弟们跪趴了一地。
她手里捏着一只黑色的甲虫,皱着眉一脸凶恶地威胁道:“你给我老实记好了,以后再敢胡作非为,欺负姑娘,你体内的毒虫就会醒过来,在你身体钻出无数个窟窿,一口一口吃掉你的心肝脾脏,最后将你啃成一个空壳。”
那混混头子已经快被她吓尿了,不断求着仙姑奶奶饶命。
暮霜退开两步,抱胸哼了一声,“你们要是不犯事,我自然不会催动毒虫,这虫子便威胁不到你们,但要是死不悔改……”
那群人连忙求饶,指天发誓以后改过自新,绝不再犯事,暮霜才放他们走了,转头往小道上进林子时,才看到抱臂站在树下看了她良久的人。
重烛失笑道:“你刚刚威胁人的样子,怎么看着那么熟悉?”
暮霜眨了眨眼,收回故作凶恶的模样,快步朝他跑过去,“学你的,我学得像么?”
“一点点像。”换作是他,那些人一个都活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