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将军好本事,竟逼我等至此,想来从一开始,你就是想要削掉我的羽翼吧?打着钱粮作注的借口,目的就是要将我的人全部打杀,杜将军,就算我掳了你儿月余,你也不用这样毁我根基,说我会谋算,你也不遑多让,杜猗那傻子,可能从头至尾不知道你的真正目的,还天真的以为我们都能全身而退。”
凌湙眼冒火光,鞭影兜头罩着杜曜坚而来,幺鸡则横枪扫他下盘,两人上下配合,一时打的杜曜坚只剩防守之力。
杜曜坚目中光彩连连,喉咙里嘶声鸣嘀,“好本事,已经多年没人能把本将军逼迫至此了,你们好能耐,既如此,本将军就更不能放你们活着离开,定要替我儿灭了你这个祸患。”
杀~!
凌湙举鞭相迎。
既然逼了我开大,那今天这梁子就算是结下了。
一线天的格局,两侧山壁如刀削,上宽下窄如倒立的漏斗,进步往里有丈许宽,之后有一截止两人并肩行的窄道,凌湙让左姬燐指挥着被冲散的车队,严严堵住了那丈许的可活动空间,将两侧贴山壁可攀的直道切断,以防再有似杜猗他们一样摸过来抄后路的,之后又令酉一领着所剩不多的兵丁们,利用从车上拆卸出来的拼装拒马,待将杜家军从马上掀落后,旁侧里列阵的枪兵们就可齐齐使劲,插草似的将落地摔懵的人往窄道里填。
天险之地在于进可攻退可守,摆阵的时候凌湙只打算堵人,没料后头杀红了眼,试阵成了真打,从杜猗被卡进山鞘开始,一切性质就变了。
苗人小哥们原只当友好切磋,把人往里填的时候还笑哈哈的,等杜家军冲断马车举刀砍过来时,眼睁睁看着同族兄弟死于刀下,这才知道己方上了当,人家是动真格的来要命的。
左姬燐从己方出现伤亡时起,就一直没说话,但手下的动作却跟着犀利了起来,此时也顾不得与官兵开打的后果,带着还能战的手下,连拖带拽的将伤了还有气的先给弄车上呆着,之后掏了虫囊出来护卫在自己族人周边。
杜家军一见密密麻麻的飞虫上天,鸟兽散的全避到了另一侧,郑高达和袁来运,以及打着打着就聚在一起的季二梁鳅等人,顿时压力倍增,周围全是裹着伤的兵丁,嘶声怒吼,哀斥痛骂,他们离着被卡的杜猗最近,受到的冲击也更重,不可避免的躺尸了几个,血和着翻飞的伤口,沾着湿黏的喘息,绝望的看着涌向此处足可灭顶的杜家军。
酉一几人正与程副将斗阵,拦着左突右进的程辉不叫他过窄道,救援不及的情况下只能高声怒吼,鼓士气,“大家再坚持一把,五爷很快就来了,郑兄、季兄,此战过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守住,定要替五爷守住口子。”
凌湙骑着幺鸡的脖颈,坐高望远,看见了郑高达那边的险境,当时就从背在身上的布兜子里,掏了他在路上磨的松针,每一个都有中指粗,尖尖的两头随便扔出去都能扎死人,本来是想拼粘成三角钉扎马蹄的,没料半成品却在此刻派上了用场。
三丈的距离使不上威,他叩着脚跟对幺鸡道,“往郑高达他们那边移几步,我得帮他们减点压。”
此时两人正与杜曜坚处于打斗圈中,杜曜坚一身明光铠,轮着改制过后长且厚利的军刀,即使在凌湙兜头鞭影的笼罩,以及幺鸡下盘横扫的夹击里,也仍然处于旗鼓相当中,两边都拿这样对阵无法,一方仗着甲胄装备,一方强在上下联手,胜负一时分不出,但想杀对方的心却愈来愈盛。
双方都有这样一重共识,这样的敌手,做不成朋友,就该杀掉以绝后患。
幺鸡听话的加速扫一轮枪柄,正正与杜曜坚手里的军刀挡上,凌湙鞭影随后到,侧击向杜曜坚的心口部位,迫其为了避伤后退,果然,杜曜坚双手挡胸,用臂腕上的护甲卸去了这一击的力道,整个人也被幺鸡的枪杆劈的后退了丈远的距离。
双方喘气如牛,头脸都有不同程度的擦伤,血线细密着往外渗,腰部以下的穿着粘灰黏土,各人都有不同的狼狈之处,但无一例外的,都只紧盯着对方,不肯放过一个细小的进攻时机。
幺鸡脚步侧移转动,杜曜坚也跟着他反向戒备,凌湙揣着一把松针,默数着幺鸡移动的频率,在他正面转向郑高达他们的时候,身子往前倾,鞭影立即飞抽向杜曜坚,却只打了个假动作,跟着一拍幺鸡的脑袋,“过。”
杜曜坚弓步戒备,没料他们意在出圈,见幺鸡直直冲撞过来,举刀架向头顶袭来的鞭子,侧移半个身体往旁边飘去,躲开了幺鸡横扫来的长枪,却正正让出了后首位置,叫幺鸡驮着凌湙急速靠近了郑高达他们。
“都趴下。”凌湙没功夫解释,冲着郑季两人高叫,随后一把松针甩出,直直打进了骑兵们座下马匹的屁股里,马儿高鸣,人跳着从应声趴卧的郑高达他们身上,一头撞进了一线天的窄巷。
梁鳅知机,瞬间从地上弹跳而起,推着散了架的车子直往进步口上堵,季二见状,敢紧从地上捡拾散落的拒马怼上车壁,而其他人一见两人如此行为,立即窍通百汇,奔忙的四处找来散架的车与拒马,牢牢堵住了那些人的退路,尔后两侧枪兵矛头顿转,齐齐对准要从窄道里往外冲的马匹。
就跟在激流中往上奔涌的鱼般,那些被扎了屁股的马也在四处奔,却无奈山道狭窄,容不下它们高大的马身,正正堵着无法移动,叫枪兵们一扎一个准,一戳一个血窟窿,打小怪似的迅速灭了这波骑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