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路上有车驶过,闪一道照明灯和哼哧的车轮噪音,他转去看了眼,动作间,黎也看清他嘴角衔叼的糖棒子。
“你……”欲言又止。
而在她出声的一秒,靳邵就回过头来,幽冷的眼神一下柔和,静静地看着她。
她硬着头皮拧眉问:“回家了为什么不进来?”
第39章
靳邵没有动,糖球在嘴里转去另一边顶腮,徐徐地,疑惑着歪下了头。
她或许自己也无法解释那瞬间的心悸和冲动,以致频频后退,退到玻璃门后,靳邵不知就里地随之前进,她就定住了。
沿街亮堂,有时静有时响,俩人都处在恍惚之中,靳邵挡在黎也面前,身形足够地将铺进来的银亮遮住,她完全地陷入在他给予的暗处和包裹中。
黎也脑子连着神经都一团乱麻,她侧低头躲开,即使黑夜里她看不清他的眼睛。
他没想到她会下来,可能连她自己也没想到,睡梦之前的对峙历历在目,再见面的此刻应该先说什么?先问什么?
冲劲在胸腔渐渐平复,她突然更不知怎么开口,后悔,自我质疑,她不该下来,她应该趴到床边,最多喊一声,再马上蒙起被子继续睡。
“为什么不开灯?”她听见他缓而哑的声音。
也听见自己仍在呴气的回答:“……断电了。”
“这条街店的线路连着,别家就没断?”
“那就是坏了,跳闸了。”
她仍旧没抬头,他也没想纠结什么断电跳闸,借着月光去门口把糖扔了,咽了口甜腻,边走回来,“下来干嘛?”
“不知道。”
“陈兰静呢?”
“走了,回去了,不知道。”
“你没跟她一起走?”
盘问的口气,一声连着一声,她竟觉得自己有一刻是被拷上刑架的罪犯,这句话之后停了很久,他再走回到她面前,她笔直地看向他,就紧盯着眼睛,坚执而冰冷地反问:“我要跟她一起走?”
他似被她的反应逗乐,发笑一声,白日里那股瘆人的疯劲儿又上来——他还怨她,是彼时她隐形的站队抑或态度,在那定定看着他的眼神,就好像和她舅妈一样在看一个神经病。
他现在还怨,一想到就躁上眉头,无名火气推着他向前,托着女孩瘦俏的臂膀往后怼,黎也半分劲力的反抗都没,任他将自己逼至退无可退的前台柜桌沿。
“你挺有胆。”他牙咬得皮肉紧绷,掌心的力往她左臂倾注,“她没跟你洗脑我是个疯子?”
桌沿硌到腰背,她欲往前,又被紧摁住,黎也悄声轻叹,淡然对上他,“我知道。”
“知道你还敢待在这儿?”他讥讪地笑,顺上脖颈掌住她咽头,“不还护你舅妈护得紧,我还以为你早拍屁股跟她收拾包袱滚蛋了,还是你比她更有点儿胆?觉得这阎王殿还能再住下去?”
似威胁地抵住,却被她一挣就开,丝毫没力,黎也发狠推他一把,这块头纹丝不动,她也不甘落下风,几分凶光地瞪回去:“大晚上你有病?没事冲我发什么邪火?谁让你不痛快了你找谁去,我又不欠你的。”
“你不欠我?”几个字在他嘴里作笑话地碾一遍,靳邵拍着她肩捧腹大笑,“我发现你这人真是一点儿心都不长,你不仅不长心,你他妈还蠢。”
氛围在这个铿锵有力的“蠢”字之后固化,她原想去打开他手的动机也消弭了,眸光锐利地和他的气躁火拼,“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他失声,跼促的呼吸在对视的狭缝里掠取氧气,她手微微抬起,像随时要照他哪儿扇一巴掌,凛气重复:“我让你他妈的再说一遍。”
靳邵手松了劲,僵持地相视,数过五秒,再一下接一下用力点头,一摆手无牵无挂的姿态,满足她:“你以为,你那好舅妈真那么善良大方,好生给你安排个住处,定期再给点儿费用打点,是不是还要给你吹点儿耳边风?让你他妈的感动得不得了。”
“你怎么别的时候那么聪明,到人情世故的点儿就死机了?”他下巴指人,脸朝顶摇着头笑,乜着她:“你舅妈,陈兰静,那个女人一分钱也没进过我兜儿。你以为呢?她就等着我来找你催债,你是什么人?多明理多知情识趣啊,肯定什么事儿就自己担了,妈的到她那儿屁都不会吭一声。”
“……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