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恼人，她越说越不高兴。
“咱们这儿历来被盯得紧，凡是没有过朝廷明路的势力，都没有那么深厚的家底，自然受制于人。就算想翻起什么风浪，也立马就会被镇压。”
“你……你总不该忘记之前的事。要是真的闹起来，这个家又……”
男人一僵，低头亲吻她的掌心，避开话题：“马上我就拿到官职了，到时候你可以做官夫人，也不用再住那种破屋子。”
四六发现这人还是油盐不进，干脆把手抽出来：“我今日要跟你说的，已经说完了。其它的什么我可以不在乎，你只要尽你做师父的责任。小柳儿既然活着，以后不许你再抛下不管。”
“为什么非要管她？明明我才是你最亲近的人。”
四六摇头：“她离了我们，怎么活得下去？你和我都清楚，被扔在这里的滋味。”
这人脸一垮，把头一别，干脆用背影对着她表示抗拒。
“你，你真是不负责……”
四六极度失望。她最讨厌哄男人了，尤其是这种不着家还闹脾气的男人，哄得她简直感觉恶心。
这话一出，面前的背影像是被烫到一样跳了起来。他回身抓住四六的肩膀，连连摇头重复：“我不是，你怎么能这么说我？”
“在你心里我就是那种人么？我不是那种师父，绝对不会像那时候……”
四六仰头看着他的脸，短短几句话，居然急出了豆大的汗珠。怕他真是受了刺激，于是用手背贴在他额头上，等他慢慢喘匀气平复下来。
“我都是为了让你过得更好，不是丢下你逃走。不会走的，不会被丢下……”
“知道了。”她轻轻叹口气，放软了声音。
“我们是青梅竹马，你该相信我。”
“嗯。”
擦干额头上的汗，眼睛里微微的红血丝还是有些吓人。仗着四六心疼他，竹马最后提出的妥协条件简直叫人哭笑不得：
“你叫我一声玉郎，就叫一声，我什么都听你的。”
四六实在是无奈，几度开口也还是犹豫，最后顶着头顶上灼热的目光叫了一声。
暗自苦恼自己声音不够温柔，语调也不够动听，不像是情意绵绵满心思念，更像是冷漠疏离十分嫌弃。
只是没想到“玉郎”发出了爽朗又有些痴呆的笑声。那张紧绷的脸雨过天晴，高兴得抱着她转了好几个圈。
同样在转圈的，还有替四六守着家门的汪大牛。
只不过他的二人转毫无甜蜜可言，毕竟他刚刚说错话，挑起了灰仙人的伤心事。
“啰啰啰……”一个猝不及防，大巴掌差点砸在他背上。
汪大牛忍无可忍：“老人家，您不要再追着我打了，我向您认错还不行吗？”
“二十一，你还我酒来！”
“好好，还你酒，还你……你别追了，我这就去给你拿！”
大牛呼哧呼哧地扶着树干。假装去挖酒，结果腿一软，一屁股瘫坐在树下。眼前冒着金星，喉咙里一股子热乎乎的甜腥味，吸进去的冷气激得他直咳嗽。
树荫之下，微风翕动嘴唇，窸窸窣窣地扰乱思绪。
这个世界，到底，有什么毛病？
他很想笑，结果起了皮的嘴唇一扯，一条裂纹崩开，疼痛的岩浆顺着沟壑冒了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