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景辰看到一堆人呼啦啦围上来,想到人家东晋谢安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那劲儿,他又活过来了。
主要现在野猪死了,危险解除。关键还有他爹给撑腰,这爹多威风呀,五箭连珠,箭不虚发,赵敬渊好几个侍卫搞不定的猪,他爹一出手就搞定了!
底气这不就来了,小孩蹭蹭蹭满血复活,这场子他必须得找回来,要知道这帮人里好多都是书院里的同窗,这回去一嚷嚷宋景辰被大野猪追,丢人死了。
那怕是被老虎追呢,这猪怎么都觉得不好听,尤其是没有见过野猪凶狠的人定然以为野猪和家养的猪差不多,把他被野猪追当个笑话来讲,那他不就也成笑话了吗?
宋景辰大眼珠子咕噜噜一转,从他爹怀里露出头来,冲着赵敬渊道:“赵敬渊,明天你叫人把野猪送到我们书院去,我听说野猪肉很香,我请大家吃野味儿。”
说完,宋景辰故意停顿了一下,这是跟他爹学的,跟人说话的时候适当停顿一下,能引起别人的注意力,让对方认真听你接下来要讲的话。
宋景辰道:“俗话说得好,百闻不如一见,想必书院里很多人都没有见过真正的野猪,像这种几乎和老虎一般大的野猪就更没见过,宰之前,叫大家都来看看,长长见识。”
宋景辰就不相信大家见识过这野猪的体型还能把他被野猪追当笑话讲,那必然得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还有,拿人手短,吃人嘴短,你们吃了我的野猪肉还好意思拿我说笑吗?
宋景辰此话一出口,把一圈人都镇住了。
没人看穿他脑子里的弯弯绕,大家想得都是辰哥儿可太行了!
易地而处,这种情形下腿没软,没被吓尿都是好的,人家辰哥儿竟然还能想到转过身来往野猪身后跑,就问谁敢直面野猪那两根刀尖一样的大獠牙?
死里逃生,谁不想赶紧回家,辰哥儿他这会儿竟然还有心思想着把野猪送到书院让大家尝尝野猪肉——
真不是一般人啊。
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竟然在一个八岁小孩身上见识到了,辰哥儿将来必然不凡,得与他交好才是。
宋三郎也没看穿小孩的心思,气得哭笑不得,这都什么时候了,竟然还惦记着吃野猪肉呢,知不知道你自己差一点儿就成了野猪嘴里的肉,真就不知道什么叫怕吗?
宋三郎无心与众人应酬,带着辰哥儿先走一步,他自己也得缓一缓。
刚才全身血液凝固,他心跳都停滞了,这救别人和救自己亲生儿子心态完全不一样,他生平第一次担心自己射不准。
射出去的第一箭,完全都不敢看,只能赌,赌准头,赌自己后面出箭补救的速度,他庆幸自己为了骗过儿子带的是真家伙,是他前几次带辰哥儿进山打猎找匠人定制的硬弓。
硬弓强弩,他这一弓之力刚不到三百斤,极短的时间内连拉五弓,相当于靠臂力接连承受一千多斤,问题是这种紧张时候,他都忘记自己有内力的事,完全是倚靠着直觉本能,靠着最原始的蛮力去硬拉。
这种精神和体力上的透支,即便是他,也消耗不轻。
这得亏他是三十多岁,不是五十多岁,若是五十多岁的他,这次都没把握能把儿子救下来。
这一次,一次就够宋三郎就记住教训了,可去你爷头的给孩子自由吧,在儿子没有完全的自保能力之前,老老实实听爹娘话,危险的事儿一件也不准干!
在外人面前宋景辰还能嘴硬撑着,离开了众人的视线他就蔫了,主要是“后怕”比“当前怕”更有威力和后劲儿。
野猪呼哧呼哧,那满嘴的腥臭之气仿佛还缠绕着他没有散去,又长又粗削尖的獠牙像弯刀一样锋利,一扎便能在他身上扎个血洞,一口下去就能将人撕碎,宋景辰忍不住往他爹怀里靠了靠。
“爹,我是不是还活着啊,我现在没有做梦吧,你真的来救我了对吗?”说着宋景辰低下头在他爹手腕子上咬了一口,“爹,你疼不疼?”
宋三郎垂眼看他,又来气又心疼又后怕,“行,知道咬你爹的胳膊你自己不疼,没被吓傻。”
宋景辰:“爹,你怎么知道我会有危险,跑来救我。”
宋三郎没好气道:“因为你娘上了一柱香,嗯……不太吉利。”
宋景辰点点头:“幸好不吉利,娘上的香若要是吉利的话,以后被上香的肯定就是我了。”
宋景辰强打精神,故意插科打诨,他不想让宋三郎太担心,更不想让这件事给宋三郎留下太严重的心理阴影,那样的话,他以后出来肯定就没有现在着般容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