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么说,郑云淑哪怕只是听着,也忍不住心怦怦跳。这种话,郑云淑这辈子也说不出口。哪怕她心里也想嫁去高门,夫君文质彬彬,家宅和睦。
以前,郑云淑还想着,她这样的期盼是不是太不真实了,若是说出来,让家中姐妹听到,恐怕要笑话她不自量力。可是听颜姝大大方方地讲出来,她竟觉得,很好。
她如此坦荡,让郑云淑觉得,有这样的期盼其实很正常,是人之常情。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谁不想过上好日子呢?
在不知道未来共度一生的男子是什么人的情况下,自然是求取一些不会改变的事实比较稳妥。
颜姝答了话后,托着腮道:“我这人,爱慕虚荣、挥金如土,若让我出嫁后过苦日子,还不如在闺中时,我可不干。”
她口中说着爱慕虚荣,行为也嫌贫爱富,但翁荣和郑云淑却觉得,这样的颜姝简单得让人喜欢。毕竟,她本身就出身于堆金砌玉的富贵商贾门户,从小锦衣玉食养大的娇小姐,谁舍得让她受苦呢。
身为颜姝的好友,翁荣还添柴吹火:“怎么就只有这一个要求,不求夫婿才貌双全,专一不移?”
“那是不是有点贪心了?京里有这样的人吗。”颜姝头一次觉得,似乎她的要求不算高,按照翁荣的想法,好像她去做皇子妃也使得。
翁荣想了想,点头道:“当然有,还不少呢。”
第10章做鞋
翁荣一句话毕,颜姝和郑云淑齐齐看向她。翁荣淡定自如,掰着指头数:“要说远的,国公府世子奚元钧,出身高,文才武略样样皆好。要说近的,我们翁家也有两三个还未婚配的男儿,也都一表人才。”
能被翁荣推崇的,必定都是人品贵重值得托付的良人,但问题是……她说的这些,对于颜姝和郑云淑来说,有些过于高攀了。
郑云淑既向往,又望而不可及。她摇了摇头,眼里的光芒散去。
颜姝听了就算过了,凑近翁荣问:“阿荣,你别光说我们,那你呢?”她故意臊她,谁知翁荣根本不慌张,“我娘说,还要留我在家几年呢。”随后,她还反抽一斧,“下次花朝节,你就能见着不少京中儿郎了,若看上了谁,可不要藏着掖着。”
颜姝满口答应:“你看我像小气的人吗?”
三人又笑了起来,惹得在内室伺候的丫鬟们也都笑容洋溢,唇角没放下去过。
几人说话的时候,颜姝说要做一双鞋底又软又厚的鞋并不是玩笑,在等待花朝节来临的十多天里,她真带着丫鬟在家里做鞋。
自那天后,郑云淑时不时地来翠采轩找颜姝,和她一起描花样、裁布、绣花。一来二去成习惯后,要是哪天不去颜姝屋里,她还会怅然若失感觉少点什么。
在这期间,郑云淑发现颜姝对美的追求和欣赏,造诣极高。
起初听她说要做一双鞋,郑云淑想着,做鞋是个简单的事,最长不过五六天就能做完。她和丫鬟按做鞋的流程带上所用物什,做鞋要先做鞋底、剪鞋样。然而去颜姝屋子里一看,她竟从自己画鞋底开始。
寻常来说,若脚长未变,一般人都有固定的鞋底样子,甚至是早就做好的鞋底,木头的、皮子的,或是要软一些,用布来做的。
颜姝画的那个,正面看倒是正常鞋底的形状,但是还有个侧面的图,两头高,中间凹。并且贴着地面的那一面,比挨着鞋布的一面还要小上几圈。
郑云淑和丫鬟阮芷好奇凑上前去看,发现颜姝仍在用笔修修改改,没到满意的程度。
颜姝正专注呢,望着纸面和郑云淑打招呼:“来啦,别客气,自己坐。”见过三次以上,还一起吃过茶点,颜姝已经把郑云淑划为自己人的范畴,和自己人无需太客气。
颜姝这样自来熟的性格,容易得罪人,但若不介意她的,很快就能同她混熟。
郑云淑确实不太习惯她这样的,不过当下她被特殊的鞋底吸引了注意力,自发地按照颜姝的吩咐,在她对面坐下来,好奇道:“这个形态,让我想起南北朝时的木屐,也是这样两端有高度,中间空着的。”
“是呢,把鞋底做高一点,人显得高挑,还不会让裙摆蹭上太多脏泥。”颜姝知道她好奇,把样纸转了一圈,摆到郑云淑面前,让她看得更方便,“你帮我看看,这里是翘一些的样式好些,还是这样平一些呢?”
郑云淑被颜姝引导着,渐渐地和她一起投入。两人都选了脚尖向上翘的一版,随后拿来已经削出大形态的黑松木鞋底来,叫来会做细致活的仆妇,在屋里用斜刃刀削出形状,再慢慢打磨。
做出鞋底还只是第一步,因为那天要在外一整天,颜姝给木底之上做了厚厚的垫布,塞上大量蚕丝,再让丫鬟用针线匝得紧紧的。这样一来,鞋底又软又韧,穿着才舒服,不会累。
郑云淑看了颜姝这些工艺,再看自己的挎篓里带的布片,顿感寒酸。
她低头在布片里拨弄了一会儿,有些无从下手。这时颜姝正在看婆子递过来的鞋底,郑云淑听见她说:“不错,继续磨得平滑些。再按这个样式削两双鞋底。云淑,你的脚多大,可有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