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对温家人的盛情她却是真心感?激,简单推辞一番后,便欣然接受。她这体质,一到冬日里便容易上火,又兼整日坐在暖房里被炭盆围着,正想点新鲜可口菜蔬,温老太爷这礼物送得?可谓投其所好。
老两?口看出她确实喜欢,愈发笑?得?见牙不见眼,换做个秉性颟顸的,哪里看得?上这些粗鄙之物?早就?嫌弃起来了。
温舅母催了好几次,女儿仍旧不肯出来送客,只好推称肚子不舒服。
徐宁会意,“孩子还小,再大几岁便好了。”
她这个岁数知道什么?呢?就?因?为?婚事不偕,便觉得?伤了面子,怄气怄到现?在,殊不知以后要操心烦忧的多着呢。等她以后嫁做人妇便会明白,这世道对女子的磋磨不止一句“你?不配”那么?简单,多的是伤心流泪处,那时?候可未必有温家人这样絮絮安慰她了。
换个角度,没成功倒是好事,近亲结婚有多危险,古人尚无?意识,徐宁却是知道的,若生出个智障儿来,两?家怕是要翻脸,结亲倒成结仇了。
齐恒虽欠缺人情世故,出于礼貌还是问上句,“怎么?不见表弟?”
温舅母脸上旧的烦恼被新的烦恼替代,“他在东山书院,总得?过两?日才能回来。”
这是附近最有名的私塾,但凡有点身家的都?会将子弟送去培养,温家也不例外。这会子温舅母反倒后悔了,那里头泰半是纨绔子弟,斗鸡走狗无?所不为?,唯恐宝贝儿子被他们?带坏,误人子弟。前几日她亲去送了趟束脩,见塾里正在举办蹴鞠大会,锣鼓震天好不热闹,温舅母着实忧虑——说是不想贻误学业才推迟过年,怕是忙得?乐不思蜀了吧。
徐宁笑?道:“蹴鞠可强身健体,也未必是坏事。”
像齐恒这样患有哮症的,想踢球都?不能够,只能孤单单练箭,她瞧着都?可怜,难怪从小到大没几个好朋友呢。
温舅母欲言又止,到底忍着羞耻道:“这孩子打?小就?有些好动毛病,看书没几下就?坐不住,哪还敢由着他胡闹?”
听着像是多动症导致注意力不集中,徐宁婉转道:“可有请过大夫?”
温舅母叹道:“我何尝不是这般想?遍寻名医未果,说我庸人自扰。”
那看来不是病理性的,单纯不爱读书。但在这个以科举晋身的时?代,无?法考取功名也就?杜绝了向上的可能,温家就?这么?一棵独苗,自然不肯见他玩物丧志的。
徐宁想了想,“舅母何不请人到家中教导?”
表弟这性子显然不适合集体学习,太容易分心,若进度赶不上,又怕产生自卑心理,恶性循环。
倒不如因?材施教,反正温家不缺那点银子。
温舅母道:“仓促里上哪寻好的呢?”
温家并非显贵,虽有个皇子母族名号,但自从温妃被皇帝训斥后,差不多也成了京中笑?柄,在那之后淡泊自抑、低调做人,虽然清净不少,可也因?此与京中最繁华的勋贵圈子失去联系,哪有知根知底的可以相信?
徐宁笑?道:“舅母若不弃,我这里倒有个人选,回头我帮您问上一句,成不成再另说。”
文思远的才华还是值得?认可的,以前面对她们?三姐妹都?能游刃有余,教导个小骚年想必不在话下。也省得?徐馨动不动回娘家打?秋风,天天坐吃山空,不穷才怪!
温舅母拉着她的手,“那就?有劳外甥媳妇了。”
从称谓上便自然而然亲近许多,又让丈夫再去割两?刀腊肉并几节香肠,“些许微物,不成敬意。”
徐宁其实不太爱吃香肠,嫌弃油大,可听说里头包的是蒜香排骨,立刻改变主意。
排骨好啊,她最爱啃排骨了。
最后美滋滋背着个布包上车,把齐恒挤兑得?没地方坐,“要不你?去牛车上吧?”
齐恒:……认真的吗?
好在徐宁自己也觉得?这主意太荒谬,怎能把病人赶去吹风?换她也不合适,没点功夫真担心从麻袋上摔下来!
那就?只剩最后一个办法了,徐宁扭扭捏捏道:“要不我坐你?腿上吧?”
或者换过来也行,可男子骨架跟女子不是一回事,她怕盛不住。
齐恒没意见——当他没表示反对的时?候,通常也就?是同?意。
徐宁于是往里挪了挪,斜签着坐下,说是靠他身上,其实也就?沾了点腿根儿,体谅他是个病人,自己抱着这一大袋东西还是挺有分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