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宁以前没?尝过等人的滋味,身临其境似乎也不坏,在温暖的油灯下?,静静地思念爱人,仿佛宇宙都沉浸在香甜的空气里,冒着粉红色的泡泡。
她觉得很充实,哪怕明天就是世界末日,这?会儿也满足了?。
半夏看得目瞪口呆,天老爷!小姐还?会说?这?些酸掉牙的话,这?还?是她认识的小姐吗?
她很想表示感动,可对她这?样一个恋爱经验为零的人,实在理解无能。
“婢子?去把窗帘拉上。”
王府的窗户虽然糊着薄纱,奈何附近香花太多,有?一种小蠓虫专会从窗纸的缝隙钻进来?,咬人不疼,可是也怪麻烦的。
然而还?不待她动手?,外头便已响起砰砰砰的叩门声,分外激烈。
王府重地谁这?般冒昧?半夏嘟囔着上前,甫一拉开门闩,就见向荣跌跌撞撞扑来?,肩膀上还?扛着个人,吓她一跳。
定睛看时,才发现那是姑爷,“殿下?怎么了??”
向荣哽咽着说?不出话,眼中含泪,“快请王妃。”
徐宁匆匆赶到,一见面心便沉下。她跟向荣齐心协力将人抬进内室,烛火下?,齐恒面如金纸,本就白皙的脸容更多了几分惨白,乍看去奄奄一息,只胸腔那儿极速喘动着,显示出是个活人。
一看便知哮症发作,她顾不上责骂,赶紧将葛太医那药取来?,原本黄豆大小的药丸捣成碎末,齐恒自个儿咽不下?去,便嘴对嘴用茶水送服,到这?关口,也无须计较外人在场了?。
一通忙乱之后,齐恒喘息平复了许多,脸色也多了?几?分红润,只是仍旧昏迷不醒。
像是那回花粉的症状,也是足足养了半个多月。
徐宁略略心定,方才得空盘问向荣,“到底怎么回事?”
向荣哭丧着脸,他?不是宫里伺候人,只能在外头等候,谁知主子?进去时好端端的,出来?后就成了?这?副模样,早知如此,拼着违误宫规他?也得闯进去。
徐宁唯有?叹息,能有?什么办法,主仆俩都是最重规矩的人,却也因为这?个遭人算计。
“你就没?发觉半点不妥吗?”
向荣努力思索,恍然想起,那会儿听见几?个小太监谈论,说?是御花园夹道种了?两排杨柳树,像是从宫外整株移栽过来?的,分外娇气,要他?们用心侍弄,却又不给赏银,都埋怨上头小气,恁般不厚道。
看来?,是有?人故意引齐恒走这?条路。吴王布下?此局,本就是为了?对付兄弟吧,果?然是个好哥哥,也真难为了?他?!如今正是杨花柳絮盛开之时,寻常人面对漫天飞絮都会不适,何况齐恒?
但就算如此,也不该发作得这?般厉害,她不是让他?带了?药么?
徐宁解下?齐恒腰间锦囊,打开瓷瓶,果?然已少了?数枚,可见齐恒已经服过,为何还?会中招?
黑漆漆的药丸,散发着清苦气息,似乎并无太大差别。徐宁碾碎一枚,于?掌心轻轻拨开,只见里头掺杂着些许灰褐色粉末,略尝了?尝,味道迥异,忙呸呸两口吐掉。
果?然,这?药不对,想必中途被?调换过了?——面圣不许携带利器,想必吴王正是以此为由要求搜身,并趁机让内侍做了?手?脚。
半夏困意一些儿不剩,惶惶如惊弓之鸟,“小姐,现在该怎么办?”
徐宁也了?无头绪。但齐恒已经面圣,还?能心平气和走出来?,可见景德帝病得十?分稳定,至少短时间是无虞的。
而吴王只敢背地里耍阴谋诡计,不敢当面锣对面鼓撕破脸,可见仍有?顾忌——既然他?已经达到目的,接下?来?不会再轻举妄动。
当务之急是先把齐恒治好,徐宁疲倦道:“明天再说?吧,等明天拿我的帖子?去请常太医。”
其他?人她都信不过,但常山是葛玉章的徒弟,总归有?几?分交情在。
齐恒身边无须那么多人守着,徐宁让半夏等下?去休息,养足精神才能继续战斗,只向荣大抵负罪感作祟,非得在外间守着,徐宁也只能由他?。
烛火太亮,徐宁灭掉两盏灯,朦胧的光晕下?,齐恒神色愈发安详宁谧,仿佛只是沉沉睡去。
徐宁不免扪心自问,来?京城会否是个坏主意?倘若安分留在巴郡,吴王的手?伸不到那么远,纵使他?有?忌惮,也得把京城这?些烂摊子?先收拾了?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