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下午三四点,陈丹辉不得不先走了。有些事情就算还理不清,也只有放到后面慢慢地琢磨。
现在,最为棘手的,还是田文学案子。就算在省里也没有人提起,却也无处去打听这一案子的进展,似乎田文学和洪峰等人当真就如同空气的烟云给吹散一般。陈丹辉自然知道,这件事挂着对他就如同一枚定时炸弹似的,不知道会不会在某个自己无法预料的时候就炸开,把南方市炸得面目全非。南方市的很多事,虽说和省里不少的人都有着深刻的牵扯的,但很明显的弱点也是容易给人找到。
今天约见省里的人,也就想将这个问题讨论出一个章程来,今后在市里不论是对杨秀峰,还是对市纪委那边也都要有一个明确的回应。当然,这样拖下去也是一种办法,但省里此时态度暧昧,能够有结论才是最可靠的。
出来让宋盼先和黄国友联系,见黄国友也将在省里要办的事情处理好了,说,“国友市长,事情办好了那我们就回市里?”“我自然听班长的,班长指哪位就打哪。”黄国友呵呵地笑着说,知道陈丹辉此时的用意,但他到省里后也更明确杨秀峰这个副手在省里的情况,今后,回市里工作中,要想将他压制下去,只怕不是想象中的轻松,或者都没有这样的可能性。好在杨秀峰目前将田文学开刀下手,李润的反应正是他最希望见到的。回市里后,想来杨秀峰也不会愚蠢到两面攻击,自己反而可和他有更好的机会进行和平相处。
陈丹辉心里在想,黄国友要是都像他口里说的那样,对他这个班长尊敬着,这些年来也不会斗得这样苦。不过,如今情势变迁,两人之间也得寻找利益的共同点,才能在南方市里占据更有利的立足点,这是双赢的大事。陈丹辉也不会再意气用事,但却也不知道黄国友心里的真实想法,说,“市里的工作,我们还得携手起来,才能将省里的工作精神落实到位呐。”这句话也是间接提醒了黄国友的。
“丹辉书记,你请放心,市政府这边一定听班长的招呼。”黄国友说,这个态给陈丹辉表达出去,也不是就甘居他之下,而是表示绝对不会拉后腿,什么是南方市的大局,他心里清楚。
将这个事情在电话里说好,陈丹辉才联系杨秀峰,说好了见面之处,杨秀峰在电话里依旧早上那种态度,似乎对两位领导很尊重的。
联系好后,三人还没有见面,陈丹辉接到李润打来的电话,他已经从京城回到了柳省,得知陈丹辉在省城里,要见他一见。陈丹辉也不知道该怎么办,这一面是得见一见的,想知道李润是不是在京城那边得到什么新消息,也想将李润回来后,和杨秀峰之间的矛盾处理好,定下一个框架来。
开车去接李润,等他上车后见李润神情不高,也就知道他在京城里不会有什么好的状况,要不然就不会是这样子。但不管怎么样,总要将情况弄清楚。司机开车后,陈丹辉说,“李老,京城那边情况怎么样?”
李润有些不想说,之前,二公子在家门口将杨秀峰和驻京办的人堵在大门外,很不客气地将他们骂了一通,也完全封死了杨秀峰见老领导的可能。李润自然觉得是最好的状况,将这些消息传回市里,也让市里的人知道他在京城那边做了一件大事。之后的几天,驻京办和杨秀峰确实都不再去老领导家,李润还在准备着要自己去找老领导,以便将那笔资金运作下来。资金下来后,就算他已经退下去了,省里也不会将它排斥在建设之外,这也是一种潜在的规则。
只要在省外化缘拉来建设资金,不但要直接进行提成奖励,也会让拉到资金的人深层次地参与相应的建设工作,这也是作为一种奖励。使得其他人见到后,也都积极主动去外面拉资金来。市里对这一点情况,也是有明确的奖励的,虽说没有形成文字,但大会小会上都会不时地提一提,激发干部们到市外去拉资金进来。
李润也就想着这个主意,盯在京城里,陈丹辉在市里让他再等一等,等到省里这边为自己的事情急了,主动表示了请他们出动后,再去运作才是最能够显现出他们的大功劳。他在京城那边心里笃定,也就安心地在京城看着风光。谁想再联系二公子就联系不上,而李润去老领导家,也给张妈委婉地表示了不会让李润进老领导家的意思。
等李润明白张妈的意思后,心里愕然,不知道是为什么。张妈不肯说明详情,或许老领导是不在家,或许老领导的病又复发了而不想让他们这些人担心才这样做的?
但随后却得知省里已经将修路的资金解决,他得知后一下子就呆了,不知道是哪一个环节出了问题。本想再到老领导家里试探试探,心里却非常地犹豫,最后还是觉得不去为好。没有直接地扯破那面子,过一段时间,才好再到京城来看望老领导的。试着和二公子联系,李润之间的情感要深厚些,但二公子的电话还是无法联系到。
再留在京城也没有意思,李润也就觉得要回来。下飞机后,也不想纠正和也回市里去,给市里那边打电话,却得知陈丹辉和黄国友都到了省城,才直接联系过来。
陈丹辉问他在京城的情况,叫他怎么说?但不说也不行,对于市里,很多事情的根子和依仗就在京城那边,虽说这些年来,老领导一直都没有直接问南方市这边的情况,就算谈起南方市的工作,也不会具体地谈某一工作。而每年在京城化缘得到的资金,在市里的建设上,资料都是专业人员所作,李润和陈丹辉也都能够熟悉地进行回应。
这些资金里,有些是老领导亲自过手写条子的,但也有些是李润直接用老领导的名义找人要的。像市中心广场,就是陈丹辉找老领导提议,之后老领导很感兴趣这个提议在老领导当年执政南方市时就已经有了,一直没有做成,陈丹辉再说起这个规划时,老领导就主动地为南方市这边解决自己问题。
后来,再去京城还原和一些人也就熟悉了些,用老领导的名义去做也还是可用,又或者让老领导的秘书、二公子等人帮说句话,其他人听了自然会理解成是老领导的意思。这些资金本来也就是用于一些地方的这种建设,给谁都是给,南方市有这样的靠山的人就便利不少。
最主要的是,陈丹辉和李润在这方面的规矩很明白的。
京城那边的情况还是要说,李润也想知道省里和市里的情况,更想知道杨秀峰从京城回来后的情况,那比自己到底是不是给他弄走了,这对李润今后回市里怎么样处置和杨秀峰之间的关系很有参考意义。说,“京城那不情况也不很明确,这一次也没有见到老领导,但张妈却找了借口不在让进家里。不知道是不是老领导的身体有什么问题,二公子那里也没有联系上,他那边没有联系上很正常,只是张妈怎么会不让进家里去,你帮想想?”
“老领导对李老的感情很深,绝不可能因为资金的问题对你有什么的。再说,这笔资金之前给卡着后,我们才知道有这么回事,是不是?后来自己的问题解决了,我推算着肯定是老领导出面发话了。老领导对南方市要一条路,也是多年没有实现的心愿,自然会极力地出力的。他老人家的心情我们也是理解的,是不是?”
“省里有什么新情况?”李润说,陈丹辉所说这些,他之前也都想过,只是张妈固执地无论他怎么说都不肯帮他开门,实在是让他心中无底。要是其他人知道自己给老领导拒之门外了,省里和市里会有什么样的态度?的人,或许只是一种巧合,而不是老领导真的就对自己有什么不好的看法。
“省里变化不小,李老,你知道这次修路时怎么样的路?是一条高等级的公路,规划是双向四车道之外还要预留两车道,从省城拉直线到南方市来的。”陈丹辉说着表情有些夸张,似乎也给这样的规划感染冲击到了。
“啊,那得投入多少资金?上亿的资金?要修多长?是省里主导还是市里来主管?”李润失声地问,当真是太惊人了,这样一笔大资金,就算他们真去找老领导未必能够拿的下来。几十万、上百万,或者市里弄出一个稍大的项目来,搞上千万的资金或许也能够做到,但上亿的资金却不是他们的能力范围,想来老领导也不可能因为他们运作到这一大笔钱来。
“目前都还没有太明确,市里肯定能够参与一定的工作,如今,回到市里之后,就要立即讨论并成立相应的机构,对沿途的征地、补偿、拆迁等先期工作就要开展了。省里给我们的时间很紧促,三个月后就要在全路段进行分段开工了。”
“时间那么紧?就算勘测都来不及啊。”李润说。
“谁知道省里是怎么想的?”陈丹辉另一句话也就不说出来,或许省里在两三年前就对这条路进行工作了,只是一直都隐瞒着没有将主要的意向显露出来而已。
“那人是昨天回到省里的?”李润想知道杨秀峰的状况,两人在市里直接冲突,到京城里又给他摆了一道,李润虽觉得自己不占多少优势,但今后要有怎么样的态势却要先明白才好。
“应该吧,”陈丹辉说,“具体时间也不清楚,昨天下午在一起吃饭,态度做地很到位。也不知道是在京城给骂醒了,还是要回市里去,才做出这样子的。不过,省里在南方市这边即将有大动作,之前那些事情也都不必放在心里了。李老,上午在省府里间宁致远省长和蒋国吉省长,看得出领导们对他的那种意思。我们在市里也不能够对他怎么样的,当然,省里将招商引资的工作委托他去做,我们不干预不设卡就随他折腾,对省里也就算有了交待了。”将自己的意思说出来,陈丹辉也希望李润多配合,而不是要和杨秀峰继续闹下去,闹下去对杨秀峰自然会有较大的冲击,但省里对他这个市委书记不能够掌控市里,也会大大地扣分吧,说不定那板子会打在他的屁股上。
李润没有接这话,就算回市里不找杨秀峰的麻烦,也不用跟陈丹辉说出来。对于杨秀峰这样的人,李润也懒得去找他麻烦,惹急了,杨秀峰会不顾规则再出什么招来,也不一定就能够接得下来。但田文学那边对他说来,始终是一个死穴,不解决这个问题,叫他今后在市里怎么会安心?
车在街道里走,离约着见面的地方不远了,陈丹辉见李润不说话,说,“李老,今天回市里我们就四个人一起走,等会会见到他的……”这要先提一提,让李润有足够的心理准备。
李润没有表示,而是说,“田文学就这样给他们冤枉了?”
陈丹辉不好怎么说,田文学是不是给冤枉,如今哪说得清?当然,在他们这边的说辞自然会是这样,可谁心里都明白,田文学未必就当真没有事的。杨秀峰虽横也不按规矩办事,可他不至于给田文学去栽赃的。沉默一下,陈丹辉才说,“省里这边都没有一丝这个案子的眉目,我们也只有更耐心一些。”
“这样拖着怕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李润很不甘心,但陈丹辉说了省里都没有消息,他们找谁去说?
“林挺那边也在做工作,想必他知道要怎么做的。”陈丹辉说。“林挺那个人哪里靠得住?他不坏事就阿弥陀佛了。”李润和林挺平时就不怎么对劲的,虽说在同一阵线里的人,见面都不会虚假客套,但有陈丹辉居中调解,两人也没有直接冲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