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到经开区里，已经是午夜了。里面的路灯还在亮着，之前围在里面的工人也都散回家了，但说好明天会继续过来的，一直要闹到市里答应他们的要求才会罢休。杨秀峰知道莫春晖等人还在等着他去商讨要怎么去应对，到目前为止，工人也没有提出很具体的要求，就是要市里解决他们的工作问题、解决他们的生活问题，但今晚回去之后，他们也会商量出一些具体的要求的，明天的见面和今天的闹腾也就有着不同的目标。
进到办公室里，莫春晖、丁启明和经开区里的一些领导也都在等着杨秀峰的到来，见领导到了，丁启明等人也就站起来，莫春晖说，“市长，是我工作没有做好。”丁启明也表示了态度，杨秀峰不理会这些。走进办公室后，坐到核心位子去，也要莫春晖等人都坐下来。说，“先说说工人们有什么要求，你们对解决这一问题有什么想法吧。其他的事都不要说了，时间不早，力争尽快地商量出一个可行的方案来。”
“我先说吧，”莫春晖说，之前这些厂都是他出面来处置的，情况就熟悉得多，“十几家厂，总人数九百五十三人，大部分是男职工。干部人数为一百八十七人，这些人不要我们考虑，他们到如今都还是拿着全额工资的。余下将近七百人，最年轻的是四十二岁，年纪最大的是五十八岁。如果按照正常政策，工人退休的年龄来算，有三百多人可以直接退休了，领取退休金的。但市里却不肯认这一点，当初的答复是，让这些人退休下来，市里就不再对其他人的生活基本费用负责。说到底，也就是市里拿不出钱来，或者说不肯拿出钱来安置这些工人。如今每月给出平均两百元的最低生活保障，可以说是将工人的退休金分摊在其他人的头上……”
莫春晖说出这样的话来，也是针对之前的市政府所做，这些都该是黄国友、李润等人想出来的主意吧。此时，也不会再有什么担心地挑破了，办公室里的人也都是可信得过的人，对今后经开区的未来也充满信心的人，对那些厂子的工人这样闹，分明就是对大家充满希望的招商引资工作一种很有针对性的阻滞，心态上自然就难以平静。
“工人里的年龄段，对如今的厂家说来，都受到招工限制的，谁还会招收三十五岁之外的人进厂？不说现在市里没有厂子可进，就算今后华兴天下集团的投建到位了，也难以招收他们这些人吧。按我的想法，这些人还是按照之前市里定出的办法，或者，经开区这边将他们都退回市政府去，也就不可能再来找我……”
“是啊，他们不找你，却会找我的。”杨秀峰说，语气倒是轻松，但也说明了一点，对这些工人不能够这样丢下不管。其他人也都为领导的这句话给定住，虽说有些笑话的契机，但却让大家心态凝重起来。
“市长，我……我是说……”莫春晖就有些尴尬了，不知道要怎么解释好。
“把这些厂的具体情况都说一说吧。”杨秀峰说，自然不会为莫春晖先说的那些话追究什么。之前，周叶虽说也查出一些资料来，但这些资料对处理这些问题还是不能够有足够的帮助，莫春晖更熟悉情况一些，也许能够找到一些办法来。市里的财政就这样的情况，而就业的可能性几乎没有，要将这将近七百人消化下来，不是一件轻松的事。
“是，市长。”莫春晖说，“十七家厂有八家不是在市里的，而是从下面县里迁过来的，如今的也不可能退回去。但这些厂进驻之前，在原来的厂址上还有厂址的，不知道能不能收上来，如今在市里，地皮可是金贵着的。”其他人也就笑起来。
南方市基本就是在一个狭长的地段里进行兴建，经开区这边是翻过这山，才有这平整之地。之前没有水流，就算再平整也不会有人过来。建水坝，挖出人工河流之后，也就将这一片地给弄活了。但人们居住的地，却没有因为经开区定位在这边山就迁居过来，毕竟离生活区比较远，很多事都不便利的。除非营建生活小区才有可能，目前的条件却不成熟。
这就使得南方市沿河两边的地皮价格非常高，甚至能够和省城相比较的。而南方市这边的人，都讲究修建私人楼群，讲究建房住屋要有天有地，这样一家人才会兴旺。要是没有天就没有希望没有地就没有根基，说不定就会将家族断根的。
稍有经济条件的人，都想谋求一块地皮来建造自己的房屋住进去。
对于多层楼的小区或民间集资的房，那都是一些是在没有办法的，才会去住。就连七八十年代单位修的宿舍楼，拥有宿舍的主家，大多都将这些宿舍租出去，而自家另行修建独户的楼住。杨秀峰对此了解不算深，可莫春晖等人却是深有体会的。
如今，对于南方市说来，之前的那种观点也就更加强烈，人们修建房子的余望也就更加疯狂，使得南方市的地皮更紧俏。离开南方市市区，其他县市的地皮也不会太松动，主要是在南方市的各县，地理位置情况大多和南方市这边相仿，都是在山地里，哪有叫宽阔的地域来兴建县城？
在六七十年代，县市里兴建这些厂，虽说所占地不多，但却都是在如今的中心地带，真要将这些地皮收上来，转手出售或转让，都将是一笔不小的资金，或许可以用来解决这些问题的。
莫春晖此时想到这样的主意，也绝对不是一时之念，或许平时说到这些厂时，也会讨论到这样的办法吧。杨秀峰没有表示什么，就算真能够将这些厂址给转让或置换，又能够有多少资金可用？从以前的经验而言，对这种厂的处理办法把外乎实行买断工龄，给一笔钱也就完全脱离了那种关系，让工人到社会里去沉浮自生自灭，另一种，或许就是退休一部分，将一些还有工作能力的人，强行地利用行政手段，塞进一些用人单位里，又或者到什么厂另外谋求工作岗位。
这些方法，对目前说来有一定的参考价值，但却不能够完全套用。杨秀峰说，“之前进行买断工龄，这些厂的工人有没有拿了钱的？”当初所给的钱或许很少，几千到三五万不等，但拿了钱的和不拿钱的，那是两种不同的性质。今后在处理时，完全可用不同的条款来对待。莫春晖说，“有些人应该已经拿到了的，后来，市里要迁厂，要将这些厂建起来，才将这些人又招回来的。”
杨秀峰只有苦笑，目前要怎么样来处理，一时间还真是没有很见效的办法。但不管怎么样，他们作为之前的集体企业或国有企业的工人，如今生活艰辛，也不能就丢下不理。经济建设工作的根本目标，还不就是要让大家的生活得到改善？
“今天，几百人突然跑进经开区办公楼来，将这里都站满了人。好在这些人都是四十已过了的，不会胡乱冲动打砸，但围住办公楼却不肯散去。他们提出的要求还没有统一，个说一词，由此看来，今晚的聚集也就很有些古怪。九成是有人在背后推动唆使。市长，这次市里主要领导去省里开会，有新精神传回来，那也就几个人知道而已。经开区也不该让他们这样好愚弄，索性将这些事都丢给市委去处理……”莫春晖自然是知道了省里的意图，有了高等级公路之后，南方市招商引资的局面完全可以打开，经开区今后的日子也就不会再是以前那种揭不开锅的穷日子了。没来由再让人耍出这些花招。
“今天他们没有提出具体的要求来，那明天、后天还想不通？我们是可以撒手不理会，但你平时在经开区里也没有对他们就撒手不理了，现在倒是好，要我做恶人呢。”杨秀峰笑着说。
“市长，按照今晚他们提出的说法，我做了一些整理，也不是很过分。”丁启明说，“集中一点，那就是要市里解决他们今后的生活问题。从目前来看，这些人中，真正到五十五岁之后的，身体状况都不行，生活来源又少，就很贫困的。市里目前的经济水平而言，当真是举步维艰啊。要是将这一些人的退休问题解决了，余留下来的人也就不多，四百来人，要解决他们的去向相对说来就会轻松些。”
“该退休的工人一直拖着不办，是不是单纯因为市里拿不出钱？”杨秀峰说着看向莫春晖，莫春晖之前多少接触这些方面的事情。
“市长，这个可不好说。”莫春晖说，“之前，市里每一年给经开区划拨一定的钱养着，总的数据估计有二三十万吧，但实际上到经开区的账上，就完全不足，还不到十万吧。如果按三十万来算，两边分后都会有不少的钱来维持的，但实际的账目却无法见到，都在财政局那边才有真实的账册数目。”
“财政局不是李润手里的？经开区这边之前是在龙向前在抓管吧。”杨秀峰有些疑惑，两阵营的人不是一直都在对掐着，能够有这样的密切配合？龙向前要是将经开区这边的钱，在财政局就转走，那必须要财政局那边配合的才能运作，市里也会将这一的一笔钱的走向不闻不问或者说大家心里有数，不提这笔钱才行。
“市里也不知道有多少的钱，都是不明不白的……”莫春晖说。丁启明等人就很少接触到这些本质的东西，周叶等人就相隔更远了，就算有些消息来源，也是无法接触到内在的东西。
见话题岔开，丁启明打断莫春晖的牢骚话，说，“市长，当真要是将这些该退休的人退下去，剩下的人，安排到各单位里去，就算做临时工，做门卫收发也都能够胜任的。如今不少单位都是请临时工，以市里的名义部署下去，或许就消化得差不多了。他们只是要生活有着落，而不是要什么额外的要求。”
“这也是一策吧。”杨秀峰说。
“可行性不大。”莫春晖插话过来，“不说市里能不能形成这样的文件，那些单位也会拒绝接受这些人的。请来的临时人员，哪一个不都是和单位领导有些关系的？这些单位也不肯将这种福利捐给市里，来减轻市里的压力。市里那些人不就是想看我们笑话才唆使工人们围过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