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杨秀峰就这样走了,陈丹辉感觉到自己胸口有一股气给堵住,似乎很难呼吸出来,面色也就由黑转为红来。市里这些决策,那是大家为了更好地开展工作,对他本人说来有多少利益可言?领导们都没有一点活动的工作经费,谁还有工作的积极性和主动性?市里的工作还怎么样开展?几乎是不可想象的,这样的事情大家都很好地理解和接受,偏偏这个人掐住这一点不肯放手。
李宇夏在办公室里,此时也不知道要说什么,陈丹辉的感受他是知道的,对市里所做的,李宇夏自然是明白。不这样做,又能怎么样做?如果市里的财政好了,或许会将这些情况扭转过来。
等杨秀峰走后好几分钟,陈丹辉还是无法平静下来,市里有这样一个人在,今后的工作当真是异常地棘手。就算在常委会里将杨秀峰狠狠地压制了,他会不会就屈服?就算不能够直接做出来,但与工人们接触,透露一些内情出去,会是怎么样的局面?这种事其他人或许不去做,但杨秀峰会不会去做还真不知道。
一时无策。
但总要给杨秀峰进行答复,这事也总得有一个结果才成。就算找身边的人商量,那也是没有多大的效果的。陈丹辉站在办公室里,一直在思索权衡着。
经开区里的工人之事,当真算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之前杨秀峰都没有接触到他们,一心地在做经开区的准备工作,要将招商引资的准备工作做好。或许,他都不了解这些工人会是怎么样的,但工人到经开区里闹了后,那也就逼着他出面来解决。
当晚,不论是李润、黄国友,还是自己,都想看着杨秀峰焦头烂额的样子,但却不料他会如此犀利地进行反击,而且不顾一切地做这样的事。从杨秀峰到南方市之后的所做看,就算他不将市里所做的事,直接告诉工人们或教师们,但到省里去告一状逼着省里做出一些决策怕是会做的吧。
田文学的案子,省里都没有一点声音,也是和一般情况不同了,在给省里添一把火去,省里本来就有找他们的麻烦的用意吧,这也就得到更好的借口。
给黄国友打电话,要他到市委里来,也不担心黄国友在路上会和杨秀峰碰面。黄国友在来之前,已经得知一些情况。虽说杨秀峰在财政局里将那些账本弄走,量不多惊动面也小,但还是给出自己副局长李建得知,随即情况也就汇报到黄国友处。出自己里的一些决策,之前就有不少会牵扯到市政府的,也有龙向前之前在出自己里动用的那些资金。
杨秀峰在出自己里到底动了多少账,李建也不知道,想来唐玉会更直接地将龙向前之前的那些烂账交出来,或依次启发杨秀峰如今掌握了财政局后该怎么去操作。哪些账是见不得人的,李建对此非常地熟悉。
黄国友也不知道杨秀峰究竟看来多少东西,但财政局是归口在杨秀峰的名下,这些账套真要查也难以藏过。目前主要的问题就是他的意图在哪里?经开区里工人们闹事的情况以及处理过程,何磊已经有了细致的汇报,也就让黄国友对杨秀峰的真正意图比起陈丹辉说来,理解要更深一些。而这样的情况下,要是对杨秀峰的意思都不在意,会有什么事情再给弄出来?
见陈丹辉在电话里声音很沉,心里明白陈丹辉有他的难处,只是,这种事本来不算什么的,遇上杨秀峰这种似乎天外来人一般的,也是无法说清楚了。陈丹辉的苦,就在于这些事情可以去做,但却不能够宣之于众,当真说出来那就是祸事了。
谁都无法承受来至上下两方的压力。省里知道这样的情况后,也不可能还不说话。平时里装着不知道是可以的,但挑明后不说话京城也会追责下来的。而下面的人知道这样的情况,还不跟市里领导拼命?十八代祖宗给人轮番操完那都是太轻贱了的。
南方市的实际情况就这样,没有财力市里不想这些办法,又该怎么办?杨秀峰之前在柳市那边,根本就没有接触过行政上的工作,也不知道他是借这种事来施压,还是当真觉得这种事不能接受?从教师队伍里走出来的人,未必就如同行政里混迹多年的人那么心黑和冷漠也说不定。可有些事都得自己去领悟的,黄国友觉得就算自己见了陈丹辉,也不可能站出来去给杨秀峰做这样的思想工作。
走进办公室,见陈丹辉的脸色相当地难看,也不去计较他是不是给自己脸色,也不等陈丹辉招呼,先往沙发那边坐去。黄国友和陈丹辉斗的时间久,对他的性子很熟悉,此时你要不跟他多废话,反而会觉得你是真心对待面前的事情。
李宇夏已经离开,陈丹辉也不是要对他进行回避,只是,觉得要先和黄国友沟通好,在来讨论怎么执行和落实。而李宇夏最近的表现都不怎么好,让陈丹辉也是有些不满。当然,李宇夏平时也是那种样子,对市里的工作很积极,能力也很强,就是在一些问题上不能主动。在市里,也找不到更适合的人来接替他这个市委大管家的位子。
身边可用的人太少,确实是陈丹辉的一大弱点,陈丹辉见黄国友走进来,心中还在感念着,自己要是多有一个像李润那种勇猛的人,直接和杨秀峰扛上了,所有的局都会顺起来。也就不用将黄国友找过来商讨决策,这一次,黄国友就算不乘机捞点好处,总之也欠下他一个大人情,会用什么让自己来还?
宋盼端好茶也就离开,办公室里的事就算没有完全弄清真相细节,大体上还是能够猜中的。不会留下来干扰到领导们说话。
“请。”陈丹辉端起茶来,对黄国友说。
黄国友也不急,将茶端起来,浅浅地抿一口,咂吧一下,说,“书记这茶好啊,味道就是纯。”
“也是从春前留下的碧螺春,不多了,国友市长喜欢,等下将余下的一起带走。”陈丹辉说。“那我就不客气了。”黄国友笑着说,仿佛两人都很闲似的。其实,这样也是两人在表达各自的态度,要取得一致的立场后,再说具体的事情,也就更加能够合拍。
喝几口茶,黄国友知道陈丹辉算是答应了他的一个承诺,也就不再多拖延,说,“他怎么说?”
“经开区那边,昨晚就闹一次,也不知道是不是巧合,我猜想弄不好就是他要解决招商引资的后顾之忧,故意将经开区里的一些机密先泄露出去,让那十几家厂子的工人出来闹,好借机逼着市里……”陈丹辉说,在黄国友面前自然不会说谁才是让工人闹起来的人,这样说就算黄国友不信,那也是他的说法,表明他是无辜的。
“这种可能性不会没有,经开区眼看就要大展拳脚了,他怕在关键时机那些工人闹起来,会让他被动也会让省里看到他工作的不足。”黄国友也知道该怎么说。“只是,他的意图在哪里?”黄国友还当真不知道杨秀峰是针对什么,又有什么威逼市里的条件。在出自己里将基本账本带走,唐玉和下面的人自然不敢乱传,李建也不会完全知道这些事情的,黄国友也就没有得到消息。
“也不知道怎么就听说了,他直接从经开区出来跑到出自己里,以权压人地逼着唐玉将出自己里关于那些工人退休金的账翻出来……”陈丹辉压着声音,似乎怕给人听到似的,“另外,教师工资那一块也给他找到,将这些账本还都强行带走……”
“胡闹。”黄国友似乎很恼怒地说,“简直是乱弹琴,都没有一点大局观。省里选派下来的的人,就这点素质?”黄国友知道这些东西给杨秀峰拿在手里后,当真是很危险的。那种愤概溢于言表,倒不是在做作。陈丹辉心里也就舒服了些,黄国友有这样的反应,接下来的事情就该好做一些了。黄国友又说,“他的目的是什么?”
“要将那些退休的人都正常地退了,其他的人市里能够消化多少,就尽量地消化……”
“想得美,那他做什么?他就做好人让大家唱花脸?”黄国友在此时,也不差多说几句杨秀峰的坏话来。
“看他的决心不小啊……”陈丹辉说。
“大家先讨论吧……”黄国友隔一会才说,事情扭到这个份上,总是要将事情处理的,大家能够退让多少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