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先生是我很重要的人，请给他点私人空间。”单礼抬手回绝。他礼貌而绅士地搂肩护住裴淮，用眼神向他询问，要不要跟这些人继续聊。
裴淮挥挥手拒绝。众人的热情也随即被一两个借口冲散。
来到门厅，单礼回身看了一眼空荡无人的走廊，放开双手，朝他抱歉地笑道：“裴先生，刚才的情况是我的失职。演出开始前我该提醒你的。”
“不必。”裴淮的视线在他身上一捋，“我还没有矜贵到事事需要人保护。”
男人近距离凝视一会儿他的脸，轻轻笑了一声：“也许我一厢情愿？”
“……随你。”
盼了大概十五分钟，演出厅的入口终于开放。
进门前，裴淮看似很随意地提起一嘴：“我记得你也有个弟弟。表的。”他想看看单礼在听到“弟弟”这个词时的反应——如果这个人真的与于明睿的死脱不开关系。
答话人愣了一下，但不巧，在沉寂下来的演出厅中表情看不清晰：“说起他，我差点忘了给你报平安。那时裴先生估计连获救名单都没看。我弟弟确在其中。”
“恭喜。”
“没什么好恭喜的。我与他后来都经历了一段时间的创伤治疗，状况好转不少。巧的是，那孩子今年跟你弟弟一样大。”背后的脚步没有停顿，一只手也在裴淮腰上虚扶了一把，引向座位，“只不过，他出院后与我疏远不少。家父也早把他从家族名录中剔除出去了。”
裴淮没有搭腔。
灯幕暗下，身穿燕尾服、胡须卷翘的男人走入灯束，坐在一架钢琴前。裴淮不太了解钢琴曲，只知道琴键起落，乐声与节拍齐头并进，调子从平直的音轨，转为一种激昂而勃发的力量，再到一段绵长延续的乐段。
最后一个音节离场，裴淮刚想往后倚，却感到腕骨被什么温暖的东西碰了一下。他想甩开，但那略显粗糙的大手忽然攥紧他指尖，很是体贴地搓动起来。
“你的手有点凉。”单礼压低声音凑到他耳边，“最近很忙？”
第七乐段结束以后，裴淮独自去了卫生间洗手。
他不明白单礼想要什么，也不理解这暧昧的举动能带来怎么样的满足。俯身在台盆前，他冲洗过手腕、虎口等部位。白茶味的洗手液顺掌纹往下搓洗，后被纸巾抹了一把。
看得出，单礼的真心不似伪装，但绝不单纯。他是一个必须要警惕的威胁。
咚咚。咚咚。裴淮警觉地看向西南角。
——闷响的方向来自窗户。显然，有人在敲击窗面。
他抽了张纸，若无其事地擦干手臂上的水渍，转身要走。只听这时建筑外飘来一阵断断续续的，中英文混杂的悲鸣：“哥，Help，SOS，救救我——”
裴淮的眼皮跳动了一下，走过去将窗推开一道小缝，往下张望。
此刻正搭在窗户边摇摇欲坠的，是一双指肚用力到发白的手。
视线顺着颤抖的前臂扫下去，就见向鸣岐两手死死地扒拉住边沿，嘴里呜呜叫唤。两条腿没找到支点，挂在半空踢腾，整个人的姿势都危险到了极点。
“哥哥！”看到熟悉的人影出现在窗口，他张大眼睛，可怜巴巴地望过来，“快、快拉我一把，救命啊呜啊啊！”
裴淮探身往楼下环顾一圈，没伸手：“这里是二楼。你脚底就是空调外机。”
“可是哇啊啊啊啊我要掉下去了！我二十二岁人生就要葬送在这里了，不行我坚持不住。”以为裴淮真的要见死不救，他急得嚎啕，“——救命啊哥哥！”
前者被他咋呼得耳朵一阵刺痛，叹了口气把他拽进屋里。危机一解除，裴淮就嫌弃地捻了捻指腹沾到的砂土，重新去洗了趟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