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么说了,万梦辰便点头。所有人都没发现,不知不觉,祝枝寒这个年龄‘最小’、修为最低的人,成了整支队伍的话事者,不像是小师妹,倒像是大师姐。道别完,众人再次上路。出了树海,踏上冰原。这次不如之前顺利。到达法器指引的地点,地面只有一截断了的绳索,周围白茫茫一片,见不到人。六师弟舌头打结:“宗,宗主呢?”祝枝寒蹲下来观察,心说:果然。她之前神识探入绳索,找到诸位师弟之后,便发现属于鸾梧的那个点从未动过。鸾梧是有神识的,以鸾梧的敏锐,不会发现不了这些,那便只有两种可能。一是鸾梧在昏着,没有办法做这些。二是……鸾梧现在的状况不太妙,无暇分心顾及他们。现在看来是后者了。既然如此,鸾梧会去了哪儿呢?大雪掩埋了所有踪迹,靠脚印来寻找并不现实。祝枝寒目光往四周逡巡,最后望向不远处的那座山:“我们去那儿看看。”……苏茶亚浑身战栗地看着眼前的人。或者说,她真的是‘人’吗?刚刚那个损耗她诸多亲信、她怎么也奈何不了的魔,在这个女人面前甚至撑不了几刀。这是何等恐怖的修为!不过瞬息的功夫,猎物未变,猎人却已经换了另一个。更强大的一个。“你想做什么?”苏茶亚哑声问道。鸾梧沉默了一会儿,似乎是在思考。片刻后,低沉悦耳的嗓音响起来:“我要,打碎它。”鸾梧抬起手,长刀的刀尖指向那个萤绿色的、如同呼吸一般闪动的玉石。那里有她想要的东西,可以让她‘成长’。苏茶亚心中一坠。她最不愿意看到的事发生了。“你想毁了阵眼?”苏茶亚厉声喝问。鸾梧又想了一会儿,点点头。她看着苏茶亚的身影,偏了偏头,目光纯澈,却又冰冷:“你要,阻拦?”苏茶亚:……在那个雪夜中,苏茶亚曾经短暂的见到过这个女人。天镜宗少宗主带着一个雪发少女到她这儿来求医,她并不知道那个雪发少女是天镜宗少宗主偷来的,于是接治了。当时这个女人为了讨要自己的徒儿,竟是打上了她们驻地,把刀比在天镜宗的少宗主脖子上。那时她觉得这个女人很疯。但现在她忽然觉得,那时的女人其实是始终存着几分克制的。因为她此时便笼罩在这个女人天真、疯狂、却有如腥锈般的眼瞳中,这双眼里面只有兽性与戾气,再无其它。会死的。挡在前面会死的。但是苏茶亚没有动。苏茶亚闭了闭眼:“你要毁掉阵眼,便踏过我的尸体。”她阻拦不了这个女人,但她也没办法眼睁睁看着仙器被毁,魔物卷土重来、生灵涂炭。那便这样吧。想到那只魔说过的话,她喃喃:“或许,死在这儿才是最好的吧。”死后便什么都不用管了。选择也好、责任也罢,都不用她背负。苏茶亚闭上眼,引颈受戮——这样悬殊的实力差,抵抗已经没有意义。却迟迟等不到刀落下。她诧异地睁开眼。女人垂着刀,刀尖颤抖,眉头紧皱,几乎是恼怒地盯着右手手腕的那串佛珠。随后女人抬起眼,看向她,一振袖。苏茶亚被罡风扫到一边,撞在山洞的石头上。“唔!”苏茶亚撞得其实并不重,但因为先前便受了不轻的伤,这下竟再无力气爬起来,只能眼睁睁见着鸾梧走到阵法旁边,抬起刀,长刀斩下——没破。法阵本身立下的时候便有防御机制,破开并没有那么容易。苏茶亚微微舒了口气。外面隐隐传来脚步声。苏茶亚抬眼望去,一名雪发少女出现在洞口处。……那边祝枝寒和师兄们终于找到山洞。“为免全军覆没,我先进去。”祝枝寒道,“师兄们等上半刻钟,若那时我没有动静,再来助我。”万梦辰先皱眉:“是个办法,但……师妹至少再带一个人吧。”六师弟也道:“是啊!里面多危险。”祝枝寒摇头,语气坚定:“我一人足矣。”并非她富有冒险和牺牲精神,而是她隐约觉得,此事与鸾梧的秘密可能有些干系,不适合让旁人知道。六师弟还欲再劝,万梦辰察觉到什么,拉住六师弟,摇摇头。祝枝寒便笑了:“万师兄懂我。”说罢她转身走入山洞。山洞里黑黢黢的,祝枝寒拿灵力引火照明,这才能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