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没有去寻的。
他只不过是如往常那般坐在房中，听了几句宫人们说的悄悄话。
深宫之中沉默寂静，连生死也悄无声息。前几日在眼前一晃而过的人，转眼便可能因为某句话成了杀鸡儆猴的鸡，连求饶都来不及便被堵住嘴拖下去杖毙。
饶是再凝神细听，也只能听到重物击打□□的沉闷响声。
更多的则是莫名漂于池塘，躺在枯井，引得几声短促克制的惊呼，又或者干脆在无人处化作枯骨。
这般等级森严，攸关性命的层层压抑之下，宫人们也就变得越发谨言慎行。
顾九思犹记得刚入幻梦境时，宫人们在无人处悄声交谈几句沈星河罚跪之后匆忙分开的背影，也曾在乱逛之时无意撞见他人谈私。
是以刚开始的时候，无论是顾九思还是其他人都觉得冷宫枯井假山这种无人处，才是适合说悄悄话的好地方。
顾九思不跟在沈星河身边时，自然会有意避开。
直到大半年前，他发现悄悄话自己找上门来。
有时候是一个人，有时候是三三两两靠在一起，上午来的人说在哪处宫殿受了罚，下午来的人又说自己想家。有人今天来了一趟不够，明天还会再来。
偷偷摸摸，专挑沈星河不在的时候，在无人发现时过来，又只说几句话就离开。
顾九思自然仔细想过，他们到底在做什么？
若说他们是受人指使，说的话里全是被憋太久的情感发泄，情报少的近乎没有。更何况，沈星河不在殿中。
可若说是他们自己的主意，把沈星河的寝宫当做发泄情绪说悄悄话的地方，实在是太过让人费解。
他又听了几天，才知道答案。
冷宫假山枯井的死人出现次数越发多，有人说那里闹鬼，有人怕撞破隐私被一并结果。
原先的地方不能去，只好去找新的地方。
沈星河晨昏定省，一天十二个时辰，有近八九个时辰回不到殿中。从这方面来说，确实合适。
更合适的是，沈星河的照青宫是唯一没死过人的宫殿。甚至，也没有一个宫人因他受罚。
便是一不小心被撞见了，他们也不担心自己会祸从口出，命丧当场。
顾九思听到这里的时候想，沈星河当然不会处罚别人。这个念头刚出来，他又想，沈星河为何不会处罚别人？
分明这座深宫每个人都是吃人的。
沈星河的兄弟姊妹玩过蒙眼射葡萄的花样，头顶葡萄的人被拖下去几波，离多远都能闻到血腥味。
有宫人摔碎了盘子被拖出去杖刑，打了一半便一命呜呼。也有人梳错了头发配错了衣服被一巴掌打倒在地，耳朵聋了一只得不到救治，还得小心遮掩，生怕被人发现无用后没有活路。
可折磨人的，又何止那些皇子妃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