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阿姐十一,慕云痕十五。
这个年纪的少年,总会遇到一个问题。贫穷人家在儿子这个年纪时,会想办法张罗着给他娶妻。大户人家在儿子这个年纪时,一般通房跟正妻都已进门,合该张罗着纳妾了。
顾九思的爹爹原也是大户人家出身,因着身份尴尬,既非少爷亦非仆人,以至于十六岁才有的通房,也就是顾九思的娘亲。
慕云痕是正统的嫡少爷,可他却跟顾九思的爹爹一样,无通房无妾无正妻。
这事慕云痕从未提起是一回事,慕府也不提,那便是另一回事了。
阿姐便是在这种时候,从私庄获胜,被调到慕云痕身边的。
时隔三年,衣衫褴褛浑身脏兮兮的乞儿,一转眼都快成了豆蔻少女。她身上再也没有那种乞儿饥一顿饱一顿才会有的面黄肌瘦,唯独那双眼睛,还是跟刚见面时一样亮。
慕云痕看着她,忽的想起关于他没有通房的传闻,一时起了兴致道:“我缺一个通房,你意下如何?”
他说这话是自然不是真心,只是想看一看她的反应。
私庄的层层选拔是由他选的课题,他清楚要从那里脱颖而出,究竟要付出怎样的努力?
眼前这女孩,手上藏不住的伤疤和茧就是证明。
他很好奇,三年拼死拼活之后,得知就只能当个通房,她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可最后,反应太大的反而是他自己。
女孩听到他的话,解开了自己的腰带,他的话音还没落地,她的外衫便已落了下去。
慕云痕简直被她打的措手不及。
先不提他暂时根本没有要通房的打算,眼前这女孩才十一,他是疯了才会对一个十一岁的女孩下手。
这还是慕云痕人生中第二次这么狼狈。
第一次是他十岁那年随着祖父出门谈生意,在当中崭露头角,成功拿下大单回家,还未来得及跟娘亲报喜,便听到已自缢身亡的消息。
她过世之日,是他谈生意之时。她头七那日,他在生意谈成的庆功宴上。
阖府上下,没有一个人通知他。因为他谈下的那一笔,是关乎十年订单,不容有差的大生意。
狼狈转过头的暮云痕,又重新转回头,看到女孩将落在地上的衣服重新穿回去。
他也没问女孩为什么没有半点反抗,看着她的眼睛那一刻,他忽然想起来,他曾经说过,他要一条听话的狗。
女孩只不过是,履行他们在风雪之中的约定。
慕云痕挥了挥手,让女孩退下。
在女孩踏出门时,他还是忍不住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问完他又觉得有些蠢,与野狗无异的乞儿,怎么会有名字?
可那女孩的声音传来:“顾蒹葭。”
九思是君子。
蒹葭是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