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飞雪似是停了,静悄悄的,听不见风声,他也停下来不再言语,像是想要说些什么,又像是不知又能说什么。
就在这时,他听到顾九思问,“你娘亲,后来见过那些地方吗?”
沈星河像是没想到他会这么问一般,微微睁大眼睛,随后又像是心结开解般笑道,“我以为你会问我,娘亲是不是倾慕那个旅者?”
顾九思想,那些故事的主角从不是人,他又怎么会问这个问题?
他摇了摇头,为自己的疑问给出了答案,“她没有见到,对吗?”
“是啊,她没能见到。”
他的娘亲一十六岁进入这寂寥深宫,从此再未能出去半步。
沈星河偶尔会想,命运似乎总是充满着近乎残忍的巧合,一步错便步步错,错过了一次便是错过了终生。
他娘亲只是在第一年错过了省亲的机会,从此便再也没有下一年。因为她的丈夫恰好爱上了她。
她却又不懂,帝王的爱便是年少,也离不开狠厉与猜疑。
“娘亲将故事说给我听之前,也曾说给他听。”
年少的丈夫听完她的故事后禁了她的足,毁了她的刺绣,在她的儿子听到之前,她的故事曾经传得沸沸扬扬。
他们都说,她在睹物思人。
再后来,数不清的山水画流入宫中,她又重新拿起了绣针,绣品摆满宫室又渐渐摆满整座宫殿。帝王手上沾了鲜血,她的故事又成了众人皆知,守口如瓶的秘密。
从崇慧娘娘十六岁第一次开口直到沈星河说给顾九思听,中间隔了恰好十六年时间。
这十六年里,只有两个人问过那些山川湖海。一个是三岁的沈星河,另一个是如今的顾九思。
其他人都在问,她是不是倾慕那个旅者?
有意思的是,崇慧娘娘的答案与他们总是相反。
她的答案不是,他们的答案却是,他们好像也从不在乎她的答案。
毕竟,未出阁的少女对外来的男子倾心理所当然,睹物思人更是情难自制,毫无半点不合常理之处。
怪只怪在,府上不该为旅者搭戏台,更不该允许女眷坐在台下听人说书。
这般想来似乎很有道理,可三岁的沈星河询问他的娘亲有没有亲眼见过刺绣上的山河时,崇慧娘娘仍是忍不住笑出声,笑着笑着便落下泪来,低声道,“皎皎也知道,我绣的是天地呢……”
关键
那夜的谈话并没有继续。
帝王深夜派人传召,沈星河便随宫人离去,待他回来时,已是第二日的晌午。
顾九思没有问他此去为何,也没问他做了什么。只是将早已备好的伤药放入他怀里,语气浅淡地问,“东极殿的青石砖坏了几块?”
沈星河拿茶杯的手顿了顿,“九思哥哥去寻我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