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浑身都放松下来，没有用一丝一毫的力气，将全身的重量都压在身后那人身上。
那人好似真的不知他此举带着几分故意，任他依靠着。像是他永远不会离开，能让他安心依靠到尽头。
顾九思到底是忍不住笑了起来，他想，沈星河真好啊。
他面上不显，却用传音秘术将这句真好说了一遍又一遍。他看不到背后隐身的沈星河现如今的模样，却也知道沈星河定是一如往常般平静地看着他，如同他们曾共度的每个日日夜夜，默不作声地纵容他。
许是他靠得太久，便是沈星河也生出几分担忧，跟他一样用传音秘术问道，“累了？”
顾九思摇了摇头，又像是想起什么一般笑道，“公孔雀求偶怎么会累呢？我那么多漂亮的尾羽还没打开给你看呢。”
沈星河自然也听到了许真棠他们的话，“他年纪尚小，心性纯良，到底是真性情了些。”
“我知道”，顾九思本就不打算责怪许真棠。上辈子他亲手教过沈星河的小徒弟，又如何不知他们的心性。更何况，他也不觉得许真棠说得是错的。
上辈子他们相守十年，永远是沈星河纵容他，为他付出得多。他口口声声说爱沈星河，却从来都没能真正给过他什么。
他是配不上沈星河，可这不是他不待沈星河好的理由。就连公孔雀求偶都知道把自己最漂亮的尾羽亮出来给自己的伴侣看。他身为邪魔歪道的尊主，分明有很多的东西能给沈星河，他却一样都没送过。
无论怎么样，结局又是如何，他能重来真的太好了。
他要在走之前，把他所有的东西都给沈星河。他要像那只公孔雀一样，把自己最漂亮最珍贵的尾羽，全都捧到沈星河面前。
莫说是打马吊，只要能帮上沈星河的，他什么都愿意做，也永远不会觉得累。
顾九思只觉得精神抖擞，桌上的人换了一轮又一轮，到最后连整个落雷镇的人都来了，将附近堵得水泄不通。
顾九思啧了一声，想到了他回到落雷镇前，在山洞里沈星河同他说的话。
落雷镇能进不能出的事，沈星河在小辈被劈中时就已经知晓。可落雷镇古怪的除了天雷，还有镇上的人。
一个隐藏在七年才开放一次的九天炼，连外界不需要被天雷劈都不知晓的镇子，住在里面的生灵，又如何能跟他们这些外界之人的习惯礼仪如此相似，甚至连近些年才出现的博戏都有？
唯一的可能就是，落雷镇的生灵并不是天生就住在那里。而是跟九天炼一样，他们都是从外界来的。
顾九思听沈星河说完这些后，还有闲心逗他，“小古板整日不是看经书就是下山救人，怎的知道什么叫打马吊？”
他本是怕沈星河哭完不好意思，想转移话题，却没想到沈星河轻轻笑了一下，“我娘亲在宫里的时候，无意间听宫中的侍女说过她入宫前家乡盛行的博戏。我娘亲也想玩，便费了一番打点，才将一套东西搬进了宫。可那时我娘亲才知道，那原来是四个人才能玩的。”
“便是算上我跟沈夜升，人数也是不够的”，沈星河似是叹息一般地道，“我一直都很想和我娘亲真正玩一次，却从未成功过。”
他上辈子察觉到了其中的端倪，还是因为不会任何博戏，花了大半个月的时间，才真正解决落雷镇的问题，带着所有人从落雷镇逃脱。
这辈子他又将天雷全部挡了，他再去，那些生灵便会有所警觉。
在所有人都聚集过来时，顾九思想，他有很多漂亮的尾羽，现在只不过是他在走之前，送给沈星河的第一根……
执念
镇上的生灵都静止的时候，顾九思喊住了要从人群中离开的徐珍。
许真棠方才还在为突然静止的人群震惊，眼下又看到他刚认识没多久的友人徐珍被顾九思叫住，实在是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他怎么想都觉得这两人应该刚见面没多久，按道理不应该有什么关系，又觉得好像有什么地方被他忽视了。
所幸顾九思不是拖泥带水的性子，将人喊住以后，便问道，“你编织的这场幻梦，究竟想持续到何时？”
幻梦？
许真棠觉得自己听不懂，转过头看刚刚过来的杜雁云她们，“师姐，你们不玩投壶了？咱们师，师，师尊的道侣说得是什么意思，你们能听明白吗？”
杜雁云摸了摸秦海许的头，转过头答道，“小师妹跟小师弟投了大半天都是平局，小师妹气到不想说话，哪里还愿意投壶。再说了，从刚刚开始，落雷镇的人全都往这里聚集，谁还有心情玩它？”
“至于说得是什么意思”，杜雁云敲了一下他的额头，“你继续听下去不就知道了？”
“好啊”，许真棠被轻轻敲这一下，忽然拽住了旁边方思明的袖子，“我说你刚才敲我额头怎么这么用力，你是跟小师妹玩投壶生气了，才来找我发泄的。你还知道我是你师兄吗？不行，我要还回来。”
方思明心说他可没见过比师弟小这么多的师兄，也没见平日里许真棠敲他的时候用的力气有多小，却还是站着让他敲了个响的。
等许真棠敲完的时候，他叹道，“现在可以听他们说话了？”
“那是当然”，许真棠心满意足地扭过头，就看到昨天才跟他勾肩搭背，看起来似乎很是温和的徐珍，变得有些冷漠。
“天雷奈何不了你们，过关的博戏你也都赢了，你们想走已经是易如反掌。我不拦着你们走，你一定要多管闲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