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雅终于将自己空茫的视线收回来,他伸出一只手臂,圈着摇风的脖子,将对方的脑袋按在了自己盘起的腿上,然后摸了摸摇风头上软软的毛,低声道:「睡吧!」
略显沙哑的声音,轻轻撞击在摇风的耳膜上,毫无预兆的,摇风陡然感觉心头一阵悸动,然后砰砰跳的飞快,就恍如胸腔里关了头横冲直闯的小野鹿般。
意识到自己这异样的反应,他身子猛地一僵,随即条件反射就要从花雅身上弹起来。
但是刚挣起了一点,就被对方重新按了回去。
「尊,尊上……」摇风满心的无措,出口的话语都带了几分磕巴,半晌笨拙的憋出一句,「您还好吗」
可是他这句话出口之后就后悔了,尊上怎么会好呢他现在,一定是很难过的,毕竟那人是他记忆里,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啊!
「我没事。」花雅却比他想像的要平静许多,除了那抱着摇风的手臂不自觉收紧几分。
他如此应了一声,就安静下来,大抵是感受到摇风的不安,又伸手摸了摸他的脖颈,低声道:「好好睡一觉吧。」
摇风心知劝不动,终究没再说什么,顺从的靠在花雅腿上闭起了眼睛。
然后他就如此……闭着眼睛醒了一整夜。
想是那几位镇门狐修昨日便往宫内通传了,翌日辰时刚至,宫门便开启了。
这一回,前来的人不仅有红莲,就连归无梦也亲迎到了门口。
「蘅芜君他……到底发什么什么」虽说昨日已经从狐女的通传中听说了此事,可此刻亲眼看见,仍旧免不了心中震惊。
花雅强忍心中沉痛,将昨日之事言简意赅的说了,越说越难忍心中悲愤与愧意:「若非是我执意,不听师父劝告,师父他也不会如此,他是为了救我,才……」
归无梦沉默的听完,继而走到顾蘅身边,她蹲下身子,摸了摸那早已没有人色的脸:「就算当时谋得了一夕时间,蝶王的体毒,除了她自己,这世上也没有旁人能解。」
花雅闻言,突然想起什么,道:「我有一事不明,那女人最后是答应了可以为师父解毒的,可为什么,师父他却不愿意」
归无梦眼中神情一滞,随即流露出几分痛惜。
「痴人啊,怎么就如此不知变通呢,留着命,岂不比什么都重要!」她看着顾蘅沉睡的容颜,忍不住低声叹息道。
花雅不解道:「宫主这是何意」
「蘅芜所中之毒,需用合欢之术,方能得解!」归无梦平静的说出这一句话,「你师父清风朗月一生,想必便是因不愿如此,所以才拒绝的。」
「合欢之术」
「你这小子,莫非连这也不懂!」红莲不可思议道。如若放在平时,估计以她的性子,必是要嘲弄取笑一番的,可是眼下见这少年满脸憔悴伤沉的模样,却也玩笑不起来了,最后顿了顿,只是解释道,「合欢之术,便是男女之事而已。」
花雅这一回,总算明白了些。
重生以来,他于这些事上,不仅没有经历过,甚至听都没怎么听说过,仅有的两次,都是从红莲口中得知,可他虽然青涩,可却没有表现出任何不好意思,反是当即便气的红了一双眼,握紧了手中的剑,怒道:「卑鄙,那毒妇,简直恬不知耻,我当初就该一剑杀了她!」
红莲道:「公子可不像会手软的人」言外之意是,既然当时能杀,最后又为何留下了对方性命。
红莲并不怀疑花雅有这个实力,一来蝶族擅长幻术,但是正面交锋时,武力相较其他种族却要低上许多,二来花雅能在断魂渊下存活十年,修为到了何种地步,实在不可测。
对于女人的疑惑,花雅并没有回答,顿了顿,他一翻手,将置于顾蘅那枚纳戒中的聚魂盏取了出来。
红莲一顿,惊讶道:是聚魂盏,竟果真被你得手了。」
「便是用那女人的命,换得了此物。」花雅如是说,随即话锋一转,道,「我此来,一是想问问宫主,这复生的方法到底为何;二来,是想借贵地的十里寒潭,保存师父的尸身。」
归无梦闻言,先是沉吟了片刻,随后应道:「先入宫再说吧。」她话落,然后伸手便欲扶起顾蘅。
「我来。」花雅抢先一步抓住顾蘅的手臂,然后蹲下身子,将他背在了背上。
归无梦眼见他这小心翼翼的动作,眉宇却是不由微微蹙了起来,隐带了几分忧色。
蘅芜啊,你养了个好徒儿,可他这样在意你……也不知是好是坏!
「寒潭之地,虽说能保他尸身不腐,可终究,入土为安才是好的归宿。」栖花殿中,归无梦如是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