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杳杳怔愣而不知该当如何之时,她的耳边却响起一个压抑而低沉的嗓音,被情绪浸染,略带了沙哑。“你准备瞒我到什么时候?”“你准备瞒我到什么时候?”杳杳愣愣地从他的怀里撑起半边身子,费力抬头望进他的眼里。她能看见那双幽深的眸子里倒影着自己,和化不开的情绪。就连面対生离死别,她也从未见过周云辜此种神态。她下意识道:“瞒、瞒你什么了?”周云辜此时已坐起半个身子,闻言竟好似气得咬了咬牙。“为什么每一世都来梦里偷偷找我,却什么都不肯告诉我?”杳杳明白过来他话里的意思,神色有些闪躲,却也无奈。“我拿你的命数无可奈何。”她的声音里带上了一点儿委屈的哭腔,“我没有办法给你改命,我是寿数无尽的神仙,你却是世世要步入轮回的凡人。”“好像我们注定就要这样遥遥地相隔。”说到这里,她委屈得鼻尖都通红,也不再闪躲神色,而是窝在他怀里抬头看他:“我懂天道轮回的道理,却不懂什么情和爱的;我只知道我不能因一己私欲再给你添更多的苦难,但我也只是想靠近你一点儿,再靠近一点儿。”周云辜也无奈,见她真的委屈,心间又柔软得发酸。他深吸一口气。“所以你就想了个给我造梦的法子?躲在梦里遥遥地与我相见?连我対你起意为你心动也要从根源上扼杀?”他指的是之前的每一世,他対梦中的神女起了别样的情愫,被她察觉到了之后,她便一次次地拈些断情绝爱的诀,或者悄悄跑掉不再出现。就如同她半炷香前想做的事情一样。杳杳撇了撇嘴。她这样做的时候,自己何尝不难过呢。可她好歹还有前两世的记忆相伴,纵使那些好的回忆短暂得如同被春阳随意照拂就要化掉的雪,但却格外清晰,是她永远也不会忘记的。眼前的凡人却不一样。他在一次次的轮回转生中,终究要忘却所有前尘,才能步入新的轮回,开启新一轮的往生。这本就是凡人的轮回之道。而她纵使不再干涉周云辜的命数,却仍旧为了自己的私心,一世世地出现在他的梦里,终究是自己太过于执念了。周云辜早已平息了情绪,闭上眼,似是轻叹了一声。他再睁开眼时,却又将她搂紧了一些,低声道:“我不在乎我会因为靠近你而遭受什么样的苦难——那些都比不上你明明近在眼前,我却无法回想起你。”“我不在乎。”杳杳心中微悸,却迟疑道:“可你终究是要忘记这一切的。而我対于你每一世的人生来说,无非是意外闯入的过客,平白给你原本无辜的新生添了困扰。”周云辜又觉得有些气。他略略咬了牙,道:“凡人都知道追求生生世世,怎么到了你这儿,反而避之不及?遗忘了就不能再想起来吗?”杳杳抬眼望他,面上似有恍然。“我……”她正想同他好好就这个问题说道说道,可转瞬她就又想起了什么,从他微微禁锢着自己的怀抱中挣脱了一些出来,在榻边坐正了些,迟疑着问他:“那现在怎么办啊?你又是什么情况,怎么能回忆起之前那么多世的记忆?”杳杳变色:“我只知道你第一世度过之后躲了一碗孟婆汤,该不会你后来尝到甜头了,次次都躲孟婆汤吧?”又自言自语:“不应当啊。孟婆也不至于次次都如此失职,疏落到一个大活人次次在她眼前不喝汤……”周云辜原本也対自己身上的境况感到心中有疑,见她这副模样,他略微失语的同时,却又突然间觉得,所有沉重的氛围都一扫而空,而只要她仍好端端地在自己眼前,一切好似又不算什么大事儿了。他紧崩了一晚的脸色终于好看了些,低低笑了一下,垂了眸望向怀中有些惊慌地嘟囔着盘算什么的神仙姑娘,神色认真。他凑过去,柔柔抚过她的脸颊,指尖在她一笑便会出现细小梨涡的唇畔流连了片刻,随后便凑过去吻了吻她。“兴许你就是孟婆汤的解药。”……杳杳最终还是被周云辜所说服,再次放纵自己任性了一回。只因周云辜同她说,你不是答应了要陪我过今后的每一个生辰吗?启明的微光出现在天畔,昭示着新的一日拉开帷幕。六月廿一,是凡人界兴起了近千年的神祀节,也是周云辜每一世固定的生辰。杳杳似有所感,対着周云辜道:“你同神仙还真是有缘分。这兴许也是你的命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