杳杳提起一口气,却也来不及腾出手来帮衬一二——“泉先。”千钧一发之际,却是一道跃入水中的瘦弱身影扑向了泉先的所在,阻挡在了烛龙蓄意的一击之前。巨龙的怒角穿透了那道身影,刺破血肉的声音和瘦弱人影的闷哼尽数被滚滚波涛吞没,只有殷红的血迹不可阻挡地弥散开来,将咸腥的气息带至每一片角落。而那道瘦弱人影受了一击,一袭白衣尽数被鲜血染红,终于控制不住地飘然倒下,倒在了她所护佑之人的眼前。汨汨的血泊染红了整片江心。泉先愣愣搂住再也支撑不住,堪堪跌倒的晚澜,闭了闭眼,再睁开来,一双桃花眼不复柔情,写满悲意。烛龙受了伤,又奋不顾身地发动了一派不讲道理的攻击,早已力竭跌入江心之下,也不知道是不是重新藏了起来。泉先搂着因失血重伤而面色苍白的晚澜,神色有些木然,嘴唇数次开开合合,最终似是乏力一般轻声道:“我全都想起来了。”江风忽起,将他轻声的呢喃裹进其间,不过一瞬便带着它飘远。晚澜躺在他的怀中,仰视着他的脸孔,却是露出了一丝满足的笑意。“我终于看清你的模样了,泉先。”……杳杳实在不知道要怎么去打破这一厢沉寂的气氛,周云辜更是不会在此时出声。她叹了一口气,见周云辜无碍,悬起的心重重落到实处,再望向泉先和晚澜的所在,就有些茫然该如何开口。瞥见她为难的神色,还是周云辜先开了口。他提议一行人不如先回到船上,再好好看看晚澜姑娘的情况,而不是就这样耗在江心。泉先神色茫然痛苦,却还是将他所言听了进去,他们便重新回到了画舫上。屏退了所有的旁杂人等,杳杳他们寻了个厢房,泉先抱着晚澜,小心地将她放到了床榻之上。晚澜除却方才在泉先怀里说过一句话,意识已全然涣散,此时眼睛都要睁不开来。这样重的伤势,纵使在场的有杳杳这位神仙,若是没有合适的灵材药草,也断然是保不下她的命的。她只能出手,蕴出一团灵气,用当日吊着周云辜一条命的手法,将灵气同样悬在晚澜的眉间,勉强将养着她仅余的寥寥生机。晚澜面色仍旧苍白,微弱而紊乱的呼吸却渐渐平稳,就好似只是陷入了沉睡之中。识货如杳杳和泉先却知道,她不过是一时的性命无忧,归根结底还是治标不治本,就这样吊着一条命,也不能多挣出许多生机来。泉先微微放空的眼神却重新收拢,从晚澜身上移开来,看向杳杳和周云辜,面上竟带上几分轻松笑意。“其实遇到她只是一个意外。”他开口,将一切的因果娓娓道来,而这正是杳杳想要知道的。原来他会靠近凡人界的海域,不过是因为有人偷拿了他一颗鲛珠,他追寻而来。其实这本不是什么要紧事,只是鲛人的每一滴眼泪都用心,有着非凡的意义,他不太能容忍这样一颗失窃的珠子辗转到别人手里。结果珠子似乎落到了凡人手里,又辗转流去了内陆,他本是懒得再管这样一桩事情,免得遇上凡人惹了麻烦,谁知无聊之中却偶然听见了晚澜的歌声。鲛人多半擅长乐理,能歌善奏之人也不在少数,他却从未听到过如此清澈动听的歌声,就好似有人倏然间叩响了他的心扉。他从而徘徊在这片海域,只为了逢上晴朗的夜,能在礁石之下听一听礁石上的姑娘轻歌浅唱。这便有了后来的故事,而那些故事杳杳已携着周云辜在晚澜的梦里看了个明白。泉先讲完这些,面上仍然挂着浅淡笑意,就好似是在回忆他同晚澜的所有相处。他伸出手,抚过晚澜陷入沉睡的苍白面孔,笑意越发深了。杳杳自然不会在这样的时候出声打扰。泉先却留恋地收回了手,转而向杳杳开口道:“杳杳姑娘,我有个不情之请。”杳杳有些意外,却还是应了声,请他继续往下说。“能帮我护法吗?”泉先道。杳杳神色微愕,旋即隐约明白了他的意思。她也只是听说过一些微末的传闻,而这一切关乎到鲛人一族的秘史,听说鲛人的内丹是可以助人超脱生死重获新生的。果然,就见泉先面露坚定之色,待到杳杳点头后,催动着自身的气息,随后吐出一颗散发着莹白光泽的珠子。那颗珠子瞧着像是鲛珠,却比世间所有的鲛珠都要明净透亮,其间涌动的灵气好似具象化一般,如浓稠的白雾,流转在珠子四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