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刀快,而我的剑飘。
若论刀剑之道,陆青无疑远胜于我,若正面交锋,我恐怕撑不过十招,然而七情身法弥补了我的短板,使我能在他的刀锋之下游走,伺机而动。
然而,仅仅数十招之后,我便察觉到了异样。
——陆青,明显在放水。
他出刀虽快,却总留有余地,让我有足够的时间闪避,甚至在最关键的瞬间,收敛了那股凌厉无匹的杀意。
他,分明可以更快,更狠,却刻意压制着自己的实力。
他是在试探,甚至可以说,在引导我进入某种新的战斗模式!
我皱了皱眉,低声道:“你放水?”
陆青嘴角微扬,笑意淡淡:“你觉得呢?”
我冷哼一声,剑势骤变,七情剑法在瞬间由疾攻转为防守,化作影影绰绰的残影,试图在他的刀势之下寻找破绽。
陆青眼中闪过一丝赞许,长刀轻震,斜斩而下,刀风激荡,凌厉的劲气将我的剑势尽数化去,我们在晨光之下缠斗不休,刀光剑影交错纵横,身法快若鬼魅,剑气飘忽如幻。
直到数十招后,我终究感到内息微微紊乱,呼吸也略显急促,剑势微缓。陆青却依旧游刃有余。
他显然察觉到了这一点,刀势一收,微微后撤,长刀划过一道弧光,猛然一震,将我逼退数步,而他自己也立定不动,目光平静地望着我。
“罢了吧。”
我缓缓收剑入鞘,微微喘息,额间渗出一丝薄汗,心中却不得不承认——以剑法而论,我仍逊他一筹。
陆青轻轻抚着刀柄,目光深邃,似乎在沉思着什么。
片刻后,他看向我,淡淡道:“你的剑法,确实进步不少。”
我挑眉:“但还不够?”
他轻笑一声,语气淡然:“远远不够。”
我沉默,知他所言非虚。
陆青缓缓将长刀归鞘,目光透着一丝锋锐,却隐隐带着某种深意:“你缺的,并非剑术上的技巧,而是经验。”
“你的剑,有一种聪明人的急躁。”他淡淡道,“你出剑太快,求胜心切,常常急着让剑找到破绽,而不是耐心地让破绽自己出现。”
我微微皱眉,若有所思。
陆青瞥了我一眼,忽然笑道:“况且,景公子,你本来就不是个纯粹的剑客。”我眉头微蹙,望向他:“什么意思?”
他抬手指向我的手腕,缓缓道:“你曾是大夫,为何不从医入武?”我心头微震,目光骤然一凝。
陆青笑得意味深长,低声道:“你的‘七情剑法’,为何不入‘人心’?”仿佛一道雷霆划破迷雾,我的剑道,似乎终于窥见了一丝真正的光亮。
清晨的微风拂过庭院,带着露水未干的微凉,青石板在晨光下泛着淡淡的光泽,空气中浮动着竹叶的清香。
我端坐于庭院之中,剑未归鞘,指腹缓缓摩挲着剑柄,脑海中仍在回味方才与陆青的交手。
七情入武,以情御剑,搅动敌人心绪,使其不战自乱,未曾交锋,先夺三分胜机。
此道一旦彻悟,便是前所未有的剑道,远胜单纯的剑术争锋。
思索之间,耳畔忽然传来一道温柔轻软的声音,如清泉般轻轻流淌而至。
“君郎,吃饭了。”
我抬头,望见林婉端着食盒缓步走出,素色长裙随风微微拂动,步履轻盈,发丝松挽,举止之间自有一股温婉娴静。
她将餐具一一摆好,神色平和,仿佛眼前的一切再寻常不过。
她没有问我昨夜如何,也未曾露出半分异样。依旧是那个晨光下温和从容的林婉,仿佛昨夜的事从未发生。
然而,她是真的不在意,还是在意,却不言语?
我心头微微一震,轻咳一声,试探地问:“昨晚……休息得好吗?”林婉的手轻轻一顿,随即微微侧首,瞥了我一眼,眉目间漾起浅淡的笑意,语调柔和:“挺好的。”
她顿了顿,嘴角微微上扬,似笑非笑地轻声补了一句:“倒是君郎,一夜未归,才该问问自己休息得如何吧?”
她的声音依旧平和,语气淡然,却宛如细针轻轻一挑,偏偏刺得我一时语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