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昏着,”我咬牙,“她神魂不归。”
“那便是还没醒。”谢行止笑容温和,“她活得很好,吃得好,睡得也好,没被我碰过一根头发,比跟在你身边还安全。”
我眸光一沉:“那你为何带走她?”
谢行止抬眼,淡淡道:“你以为我是来和你斗狠的吗?”
他顿了顿,手中杯盏轻轻一晃,酒液未溢,却泛起一圈淡金色的波纹。
“景曜,我从头到尾,都没想与你为敌。”
“可你……不成器。”
我一愣。
“我见你初时,七情未全,剑法未熟,心法未立,一身聪明全靠狠命熬。若非这‘世界’太沉睡,你早死在飞鸢门寒渊那些人手下了。”谢行止看着我,语气不重,却句句直击要害。
“我带走她,不过是给你点‘刺激’。若你因一个女子,就能彻底走出那半人半棋的状态,那我谢某人,岂不比那些自诩‘天命者’的伪王,更懂造神?”
“你……拿她做诱饵?”我语气冰冷。
谢行止轻轻一叹,语气却陡然变冷:“你以为我残忍?”
“景曜,你该问的不是‘她是否安好’,而是——你要做到哪一步,才能配得上救她?”
我沉默,眸光微沉,拳头缓缓握紧。
谢行止又笑了,摇了摇头:“我原以为你会偷偷来,带几人,藏几招。没想到,你把寒渊、飞鸢门、夜巡司都搅了个底朝天。”
“你到底想拿这些人——怎么对付谢某人?”
他说得轻描淡写,仿佛眼前不是剑拔弩张的湖衅战场,而是他所设的一场大梦,一局棋,一次考验。
我看着他,缓缓吐出两个字:
“你配。”
谢行止挑了挑眉:“哦?”
“配我认真一回。”我语气如刃,“你不是来看戏的,是来落子的。那就看看——我这一步,能不能破了你的局。”
舟轻轻靠岸,小枝坐于船头,面色安宁。
但我知道,只要一步不慎,她极可能——再也醒不过来。
今晚,不只是局的终点。
也是——我的起点。
谢行止听我说“你配”,眉梢一挑,唇角浮起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意。
“这句话,”他语调低缓,却分外清晰,“你要是早十天说,便还是张空嘴;但你现在说嘛……”
他轻轻起身,衣袂拂过舟面,仿佛连湖水都随之一荡。
“倒也像那么回事了。”
他站立船尾,身姿悠然,似闲游之客,又如一尊立于天地之间的“异物”。那目光却一直锁着我,不带杀意,却比刀更利。
“不过,你若真觉得今晚能赢我,”他轻声一笑,语气微顿,“可惜了。”
“我今晚——不是来输的。”
我凝视着他,半晌不语。
袖中食指轻勾,缓缓一动——
那是事前布下的信号。
此刻,一道微不可察的金丝线轻触我左手指节,激起一道几乎不可觉察的鸣音。
而远处——湖边暗林之中,飞鸢门的一名耳目悄然动了动手势。
寒渊一方的“掠雾眼哨”亦在同一时刻察觉了异动,悄然抬头,眸中杀意一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