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白尘找了个当兵的讨要了把铁枪。
在这战国乱世,剑有三才,刀有五霸,枪却只有一绝。上一代枪绝其人却是秦人,只是极少抛头露面。事迹不详,纵是洛白尘也不知具体是谁。
枪难练。
马上能架,下地能扎,刺劈抡抖挡都是功夫。
单精一招不难,想要融会贯通,将这么长一物件如臂指使,是要比别的兵器难的,故而能冠上枪绝名号的也就只有一人。
如今这名号是否空缺着,他也不知晓,就算有人占着,应是也在秦国境外了。
反正他啥武器都粗浅,不如挑个帅的慷慨赴死。
若是被蛮子发现,提枪摆出一式说不定吓住他们,还能再多活几个呼吸,再找到个缝隙带着婴儿钻出去。
甘白尘苦笑了一下。
他又想到了那个黄沙漫天的梦。便兜住男婴,提枪上了马,仿着梦中的银蟒将军竖起枪尖指天,只是枪上没有红缨。
是生是死可就看这一上午了,还没看厌月大起肚子来呢,真不想死。甘白尘到了残破的城门前,重重的呼吸了几大口。
先登骑营已不拦着他了,替他给城门开了一道缝,皆是有些兔死狐悲的目送他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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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白尘素衣布袍,左手怀抱着婴孩,右手一杆粗铁枪,驾马出了残破的大红城门。
风中的黄沙浓厚,只能隐隐看见万千双人足与马蹄藏在风沙后。
蛮子们没有歇息,又要攻城了。
甘白尘看着茫茫大军的刀光剑影,波光粼粼的于眼前闪过,不由得心脏砰砰狂跳。
他会怎么做?甘白尘无由的想起了那也是孤自一人的银甲将军,他也会害怕吗?
甘白尘闭上眼,不敢再看。
闭上了眼,却感觉如有神助。
梦中的黄沙烈风与蛮兵,与闭眼前的人景叠在了一起,并无二致。
他明明合着眼,但连风吹草动都能清楚看见,有如在做清醒梦。
甘白尘的心慢了下来,竟开始与银甲将军的心拍同跳。他觉得自己是并世无两的银蟒,又是那杆举世无双的枪。
他如银甲将军一般高高的横举起了枪,像是大蟒扑鹰前在蓄势待发。
黄沙起,枪马合一。
“杀——!”
这一声杀不是甘白尘吼出的。蛮军见他策马袭来,急急忙忙的吼出一声令,对着冲杀而去。
甘白尘蹲起身子漂骑在快马背上,心如明镜止水,目如菩萨垂眸,脑中念头通达,胸中满满当当的是万般枪意。
此刻想的只是要再快一点对上蛮军兵锋,好将那胸中枪意集于矛尖,尽数的痛快挥洒而出。
这次没有红信银蟒。只有一道孤单的马蹄烟撞上了大军的奔尘。
“是他!”
亲历几十年前,于此地传奇之战的蛮人老兵,突然想起了什么,浑身抖了起来。
“谁?”
不等老兵回话,甘白尘已撞入阵中,垂眸屏息,踏马弄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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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十余次斩杀,那抱着婴孩的一人一骑便已突破到阵中心。此刻四面八方的蛮兵们都靠了过来,合围于此处,不想放跑了这杀神。
当。
朴刀击在铁枪杆上,回声悠扬古朴,荡去在了风声中。甘白尘合眼随枪一挡,血从虎口渗得更深。
这具身体的底子实在太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