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纵是那银蟒将军附体,舞的枪术独步天下,但无奈甘白尘肌纤肉薄,体力虚浮,硬是靠着手掌关节的硬度去卸力。
那粗大沉重的枪身被打的向下一沉,握把处又往虎口的伤里一嵌,使得甘白尘一阵生疼。
来的太快了!不好!
手上传来的疼,刺麻的脑袋慢了半拍,没注意一记军棍就从后心横扫了过来。
甘白尘来不及回身架挡,只好用枪尾向后一戳,那横扫的军棍顺着枪尾改变了轨迹,结实的打在了腰上。
噗!
虽然他两害取其亲,没被伤到要害。但还是受不住这击抡满了的势大力沉,从口中空喷出一波血雾来。
见终于伤了这位把枪舞的滴水不漏的秦人,蛮兵们的眼神又狠辣了起来。
皆是摩擦着手上的兵器跃跃欲试,像是那围攻病虎的群狼们,终于撕下第一口肉后的亢奋。
正当甘白尘要被群起攻之的那一刹那,突然蛮兵们慌了,丢盔弃甲的四散,皆是往城里逃。一瞬之间攻守易形。
听着城外方向隆隆而至的震颤声,甘白尘睁开了眼,积攒的疲惫和疼痛一下子袭了上来,大口出着气。
他将矛尖戳进沙里,撑住了身子,这才没摔下马。
他疼的大张着嘴,口水不住的向下滴。
只好盯着手上的赤血沿着黝黑的枪身一路往黄沙上淌,再被风吹黑结痂,以此来减缓各处关节传来的钻心疼。
“呜哇。。。哇哇哇哇——!”
甘白尘没注意,不小心把混着血的口水滴到了怀里婴儿的脸上,把婴儿给惊醒了。
“哈哈。。。哈哈哈哈!”
甘白尘看着这婴儿在怀里扭来扭去的,不知为何突然想笑,边喘边笑了起来。
婴儿看他这张脸都疼的拧巴在一块儿,可还要笑得这么丑,“哇”的一声哭的更大声了。
“少爷!”
厌月也随着自陇西增援的秦军一道来了。不知何时到了他身边。
厌月的脸在烈日下发着光,连那一根根的发丝都被照的光光亮亮的。
甘白尘一手撑着矛,一手抱着娃,喘着粗气,勉强的侧抬起脸仰视着她,是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一滴泪从她脸上滴下。泪珠出了脸上的阴影后,被这大秦西境的毒辣烈阳照的散了光,五颜六色的很是刺眼。
甘白尘才刚睁开眼没多久,不耐光,受不了这直往他眼睑上坠的五彩华光。
为了不瞎眼,连忙龇牙咧嘴的眯起眼,边大喘边出言安慰丫鬟,可不敢再让她哭了。
“厌月你。。。你没事啊。哈。。。哈哈。。。太好了。少爷我。。。我就是担心你才杀出来的。你没事真是太。。。”
还没来得及说完“太好了”,甘白尘手上一软,粗铁枪哐当的摔在地上,他带着婴孩摔进了厌月怀里。
先是咻咻的几波箭雨如蝗虫过境般越过了两人头顶,然后是隆隆的大秦铁蹄从两侧如洪流一般滚滚西去,最后是喊着号子的步卒齐齐的踩过了身旁碎沙。
甘白尘晕过去前,最后只听到了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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咸阳宫大殿。
“公子成峤经营平凉不利,百年根基就此烟消火灭。保举公子赴任平凉令的甘相邦是不是该检讨两句啊?”
战报传到了咸阳,一班侍奉过先主的老臣站在一起,向着秦王上座的方向厉声诘难。
相邦甘罗双手拱在袖里,只是立于大王坐于的高台之侧,躬身没说话。
他似是在等着什么。
见大殿内还是静的落针可闻,异象未生,只好朗声开口:
“公子成峤深知朝内有人欲行那田氏代齐之计,借着先登骑营犯上作乱。故以身为饵,行此计拔去祸患。”
甘罗说完,冷冷的从大袖里扔出两卷竹简,那简上小字尽是由两人的通信往来编纂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