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nbsp;nbsp;nbsp;她的手里还死死抓着那把断刀,仿佛刀和她的躯壳连接在一起,丢下刀,她就要卸下一切坚强的伪装,疲软到顷刻就要摔倒在地上。
nbsp;nbsp;nbsp;nbsp;她的脑海里不断回荡林也在手机里说过的那些话。
nbsp;nbsp;nbsp;nbsp;她是一颗被人含在嘴里无数次的糖,虽然甜,但被太多人品尝过了,是不值钱的。她继承了妈妈的一身本领,把男人迷得神魂颠倒,只为得到他们的钱。她在他面前装纯真和纯洁,骗得他团团转。
nbsp;nbsp;nbsp;nbsp;林也的话比真实的刀割还厉害,像一把把剥皮挑筋的剔骨刀,一道道割在骨肉关节处,片下连筋带肉挂血的一块块肉。原来在她爱的人心里,她是这样一个不要脸面、不干不净、不知廉耻的女人。
nbsp;nbsp;nbsp;nbsp;她现在的状态并不能归为生气。
nbsp;nbsp;nbsp;nbsp;她并不生气。
nbsp;nbsp;nbsp;nbsp;人不会为了一些不实的事情被人议论而生气。真的就是真的。假的就是假的。她心里有一面明镜,能照出自己是什么样的人。知道自己是什么样的人,就不会去在乎别人怎么想、怎么说。
nbsp;nbsp;nbsp;nbsp;可他不是别人,他是她爱的人啊。
nbsp;nbsp;nbsp;nbsp;他怎么可以不信她,而去相信其他人的话,而把她丢在一架前往异域的飞机上?还说——不要她了。
nbsp;nbsp;nbsp;nbsp;她难道是一件喜欢的时候就拿起来逗几下、不喜欢的时候就随意丢在一旁的玩具吗?
nbsp;nbsp;nbsp;nbsp;她只是失望、失落到绝望。
nbsp;nbsp;nbsp;nbsp;就好像指路的灯塔暗了,渡厄的浮舟沉了,支撑的竹杖折了……才明白,任何人都不该把所有的希冀都压在除他自己以外的人身上,没有谁是谁的灯塔、浮舟、竹杖……抑或救赎。
nbsp;nbsp;nbsp;nbsp;能拯救自己的,从来只有自己。
nbsp;nbsp;nbsp;nbsp;她体内的血管好像被冷气冻上了,血液停止了流动,从内到外都冻得麻痹了。她失去了一切感觉,同时也从内至外散发的死气剥离了本该巨浪滔天的情绪。她整个人木木的,像从里面被人掏空了内脏和大脑,不想动,也不想思考。
nbsp;nbsp;nbsp;nbsp;宋鹿也不知道自己在客厅坐了多久,她记得刚回来的时候,客厅还很亮,等到被冷气冻得一个哆嗦回过神,客厅里已经昏暗一片,只有落地窗外的星星点点的灯光射进来,将家具披上一层银色的光泽。
nbsp;nbsp;nbsp;nbsp;宋鹿摇摇晃晃站起来,上楼梯,走进卧室里浴室里淋浴。
nbsp;nbsp;nbsp;nbsp;玻璃淋浴房里蒸汽上浮,花洒留下细长的水柱,水声沙沙作响,从洁白的身体上淌下来的水却是淡粉色的,在她脚下绽出一朵朵红花,向外扩散涟漪。
nbsp;nbsp;nbsp;nbsp;作为受伤专家的她忘了给自己包扎。
nbsp;nbsp;nbsp;nbsp;失血而造成的低温令她昏昏沉沉。
nbsp;nbsp;nbsp;nbsp;突然,淋浴房的门被猛地推开了。
nbsp;nbsp;nbsp;nbsp;一个人影在雾气后浮现。林也冲了进来,抓住她的手腕,完全不顾她还湿淋淋往下淌粉色的水,粗暴地将她拽出来,压在怀里。
nbsp;nbsp;nbsp;nbsp;“你想死是不是?”
nbsp;nbsp;nbsp;nbsp;“谁允许你死在我家里?”
nbsp;nbsp;nbsp;nbsp;“你听清楚。宋鹿,你是死还是活,你说了不算。”
nbsp;nbsp;nbsp;nbsp;“除非是我死,否则,别想我放过你。”
nbsp;nbsp;nbsp;nbsp;第125章Chapter125逃离。
nbsp;nbsp;nbsp;nbsp;宋鹿还以为自己再见到林也会是水入热油,一点就炸。可真的见到了他,却像苦旅之人终于挨到旅途终点,精神和体力已消耗到极限,再多撑一会儿已是不可能的。
nbsp;nbsp;nbsp;nbsp;她竟然有点……想睡觉。
nbsp;nbsp;nbsp;nbsp;这是距离他们飞机上的对话整整五个小时以后,精力再充沛的人也被榨干了斗志,更何况是一个淋了场大雨,流了很多血,心灰意冷到只想逃离现实沉入梦乡的人。
nbsp;nbsp;nbsp;nbsp;她不想搭理他。
nbsp;nbsp;nbsp;nbsp;宋鹿的左脸颊一触到林也结实的胸口,眼皮就控制不住地往下沉。她努力抵抗叠增的倦意,才过了三次呼吸就彻底放弃抵抗。她仰面一挺,嘴里哼了一声,昏睡过去。
nbsp;nbsp;nbsp;nbsp;就在这个短小的盹儿里,她竟然做了一个完整的梦。
nbsp;nbsp;nbsp;nbsp;在梦里,她不断从楼顶和楼梯上摔下来,摔到最后骨头尽碎,躺在一滩暗色的血水里,目光无尽往上虚浮,看黑沉沉如一片水面的夜幕。
nbsp;nbsp;nbsp;nbsp;宋鹿很清楚自己在做梦,却没办法从这个梦里挣脱出来。她手脚软绵绵,头脑异常清晰地体会那种阒然无声的死寂和绝望,仿佛能听到血流出身体的声音。
nbsp;nbsp;nbsp;nbsp;梦里梦外她的身体都越来越冰。
nbsp;nbsp;nbsp;nbsp;在清晰感知生命即将终结的那一刻,宋鹿被手上的伤口疼醒,蓦地睁开眼睛。
nbsp;nbsp;nbsp;nbsp;宋鹿重新落入那双令她一望就怵的黑瞳里。
nbsp;nbsp;nbsp;nbsp;林也的神色和她睡过去之前没有两样,连脸的位置都没有移动半分,这说明她只睡了很短的时间,可能只是几次呼吸的时长,连林也都没有察觉到她已经睡过一次。
nbsp;nbsp;nbsp;nbsp;可在梦里,她却好像过去了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