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nbsp;nbsp;nbsp;江云宪喝了口茶，说：“已经过了犯困的那个点，现在反倒没瞌睡。”
nbsp;nbsp;nbsp;nbsp;他指腹摩挲着粗粝的瓷碗，目光对上她眼睛：“是不是做什么对不起我的事了？”
nbsp;nbsp;nbsp;nbsp;声音里带着点笑，有调侃意味：“态度太好了，让人受宠若惊。”
nbsp;nbsp;nbsp;nbsp;骆星：“……”
nbsp;nbsp;nbsp;nbsp;她安静两秒，说：“外公和小姨那边，我只说我们在交往，没说我们已经扯证了。”
nbsp;nbsp;nbsp;nbsp;江云宪点头，表示理解：“知道了，我不会说漏。”
nbsp;nbsp;nbsp;nbsp;又有客人推门进来，老灯泡晃荡两下，墙上影子浮动。
nbsp;nbsp;nbsp;nbsp;更多的人往碳盆边靠拢了，坐得拥挤，骆星离江云宪更近，肩膀擦着肩膀，他的声音就响在耳侧：
nbsp;nbsp;nbsp;nbsp;“你好像很容易愧疚。”
nbsp;nbsp;nbsp;nbsp;“有吗？”
nbsp;nbsp;nbsp;nbsp;骆星下意识想要否认。
nbsp;nbsp;nbsp;nbsp;“有。”
nbsp;nbsp;nbsp;nbsp;陪他来吃宵夜是一种典型的补偿行为。
nbsp;nbsp;nbsp;nbsp;江云宪淡淡总结陈词：“总是容易愧疚，又容易对别人心软，不要这样，会被利用的。”
nbsp;nbsp;nbsp;nbsp;“但对我心软可以。”
nbsp;nbsp;nbsp;nbsp;骆星微怔。
nbsp;nbsp;nbsp;nbsp;茶水中碎末沉沉浮浮，照见白净秀丽的一张脸，她嘀咕：“什么歪理。”
nbsp;nbsp;nbsp;nbsp;凌晨三点多，吃宵夜的人一桌接一桌地走了，老板开始收拾桌面残渣，雇工忙前忙后搞卫生。
nbsp;nbsp;nbsp;nbsp;老板走到骆星和江云宪桌前，问他们吃好没有。
nbsp;nbsp;nbsp;nbsp;骆星说吃好了，再坐坐。
nbsp;nbsp;nbsp;nbsp;老板说随便坐，顺带再给他们添了一壶新茶。
nbsp;nbsp;nbsp;nbsp;除了他们俩，门口那桌还有两个年轻人没走，旁边椅子上放着专业的摄影包。
nbsp;nbsp;nbsp;nbsp;吃完夜宵后一直在摆弄手里的相机。
nbsp;nbsp;nbsp;nbsp;骆星之前听章嵩说茶馆火过一阵，有外地人专门跑来拍他们老人家喝茶，还说不懂有啥子好拍的。
nbsp;nbsp;nbsp;nbsp;时间静悄悄溜走。
nbsp;nbsp;nbsp;nbsp;老板和店里的雇工前脚刚走，老板他爹后脚就来了，精神矍铄的老人穿着灰色袄子，点起蜂窝煤，把七八个装满水的铝壶架上去烧。
nbsp;nbsp;nbsp;nbsp;骆星不困，但有点累，恹恹地朝旁边靠过去，江云宪伸手揽了一下。
nbsp;nbsp;nbsp;nbsp;长凳很宽，她索性躺下去，枕着他膝盖上的围巾。
nbsp;nbsp;nbsp;nbsp;江云宪低头，垂眸看着她，交错的阴影落在她脸上。
nbsp;nbsp;nbsp;nbsp;她侧过脸，鼻梁埋进围巾堆叠的柔软褶皱里，沉沉闭着眼。
nbsp;nbsp;nbsp;nbsp;四点零八分，茶馆的第一位老人上门了。
nbsp;nbsp;nbsp;nbsp;渐渐，人多了起来。
nbsp;nbsp;nbsp;nbsp;天光未亮，一室暖灯。
nbsp;nbsp;nbsp;nbsp;有人喝茶，有人唠嗑，有人抽着旱烟发呆，有人一大早找搭子推牌九。
nbsp;nbsp;nbsp;nbsp;江云宪在逐渐鼎沸的人声里，抚了一下骆星发顶，温声问：“不会真睡着了吧？该走了。”
nbsp;nbsp;nbsp;nbsp;“你一晚上没回去，得在外公
nbsp;nbsp;nbsp;nbsp;起床前回家，不然就露馅了。”
nbsp;nbsp;nbsp;nbsp;他这句提醒了骆星。
nbsp;nbsp;nbsp;nbsp;骆星慢腾腾直起身子，起身往外走，跨出茶馆门槛就不想动了，朝灰蒙蒙将醒未醒的天色打了个哈欠。
nbsp;nbsp;nbsp;nbsp;江云宪在她面前蹲下，说：“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