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云瑶站在琳琅满目的多珠钗前,她转头望向苏宥棠,细声细气道:“妹妹,这些……你帮我挑吧。”
“好啊,我最爱干这种事。”苏宥棠唇角微扬。
秋檀在一旁端着托盘,不过片刻,那托盘便堆成了座小山,晃得人眼花。
片刻后,苏宥棠终于从琳琅满目的首饰中直起腰来。她接过秋檀手中沉甸甸的檀木托盘,“这下可算齐全了,等过几日裁好新衣,把这些都配上。”
“你去挑吧。”秋檀面露难色,望着那小山,苏宥棠瞬间会意,低声道:“放心去吧,我有多少家底,你还不知道吗?”
秋檀忽而展颜一笑,“奴婢也是有些身家的。”
苏宥棠闻言眉梢一挑,忽地想起什么似的,隐雀阁卖一条消息,几十两银子起价,上不封顶……上次江南盐案那消息,就被这丫头卖了三百两黄金出去。
秋檀抬手指了指对面的多宝阁,轻声道:“小姐可还记得,奴婢几月前曾说拿嫁妆铺子赚来的银子新开了一家铺子吗?”
“难不成是这家?”苏宥棠闻言,惊讶地睁大了眼睛,睫毛微颤,眼底满是意外之色。
这多宝阁向来是供不应求,皆是些难得一见的稀罕物件,有波斯的琉璃盏、前朝的官窑白玉瓶、周普永的书画绝笔……王公贵胄常常一掷千金,宴客时一句出自“多宝阁”,便引来无数宾客的羡慕。
“除了多宝阁,奴婢还在城南开了许多米铺和首饰铺、胭脂铺、书画铺、香铺……奴婢能想到的都开了,专供寻常百姓采买。”
苏宥棠挑选着玉佩,饶有兴致道:“那这些铺子,是谁在打理?”
“自然是阁中之,我们虽在暗处,可底下的人,总得过寻常百姓的日子,娶妻生子、柴米油盐……总不能让他们一辈子不见光。”秋檀眸中闪过一丝愧疚。
她垂眸轻笑,声音忽而转低:“奴婢被救回来才明白,活着……方是万事的根本。”
苏宥棠瞧出她眸中神色的异常,拍拍她的手背安慰道:“如此甚好!我们都还活着。”
秋檀扯出一抹微笑,心里感叹道:是啊,都还活着。
苏宥棠拿了几枚精致小巧的玉佩,将托盘交给伙计,移步三楼,“胭脂香粉这些,可是表姐所长了?”
谢云瑶低眉浅笑,“这个,容我自己挑选。”
苏宥棠嬉笑道:“那便劳烦表姐,也替我选几样。”
“好,你可有什么特别要添置的?”
还未等苏宥棠开口,明溪机灵地凑上前,“奴婢随表小姐同去,小姐的胭脂匣子里,茉莉香粉和口脂都快见底了。”
苏宥棠见状轻笑,眼波流转间已转身走向香囊架子,她想来鲜少佩戴香囊,淡淡扫过后,还是坐到了一旁的歇脚处。
她望着眼前各自忙碌的一行人,不由得轻轻舒了口气,这般惬意的日子,许久未曾有过了……
目光不经意地落在谢云瑶的身上,既擅长乐器……
苏宥棠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为何满城的女子学堂皆以教授诗书、女红为主要功课,却没有专门教授丝竹管弦的一门课?
世家的闺阁千金若想习琴弄萧便只能耗费银钱请了乐师入府,若能够开设专门的乐堂,让更多女子不必困于后宅,不必为请不起乐师而懊恼,岂不是妙事一桩?
“秋檀,若是能开一间乐坊,专教女子琴棋书画……你觉得如何?”
秋檀瞪大了眸子望向自家小姐,“这主意妙极!那些个官家夫人,最是精通这些,又苦于无处施展,只能困在后院。”
她思考片刻又道:“且我朝律例明明白白写着,女子为教习本是正经营生。前儿个奴婢还听说昭玥公主新开了家医馆,名为济世堂,专收女弟子传授医术。连陛下都特赐了匾额,公主请了告老还乡的吴太医坐镇,那些个世家夫人小姐们,都争着把女儿送去学呢。”
苏宥棠脑海中浮起昭玥公主姣好的容颜,那张与六皇子萧瑾聿七分相似的面容,如出一辙的眉眼清冷。
只在少时堪堪见过几面,最近宫宴重逢,她引苏宥棠去换宫服时,只是将她细细打量,却未发一言。
苏宥棠心下感叹,看来,又与那位有交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