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酌。”
少年脸上已经褪去了孩提时的稚嫩,五官长开的他眉眼温润如玉,漂亮得让人移不开眼。唯独那双下垂的杏眸和颊边的梨涡能看出来,从始至终都没有变。
就像他喜欢的向日葵,不管刮风还是下雨,待第二天来临,身上每一片花瓣都还有继续逐日的勇气。
他在散发着光辉。
他本身就是阳光和露水。
宋酌描绘着少年的眉眼,心里的悸动比之前只多不少,一声接着一声,几乎要突破心际从身体里跳出来,向全世界人宣告他的心意。
——可这算什么?
当了十几年的女人,被叫了十几年的宋小姐,他到现在才知道他跟姜舟是一样的,他们是同性,在这个时代要被枪。毙、被烧死,世界上没有地方容得下他们。
他连自己到底是谁,为什么存在于此都混乱得难以分辨了。。。。。。有什么资格去喜欢这样一个人。
够了。
宋酌心道。
他攥着手,表面清心寡欲道:“等逃出去,我送你回家吧。”
至少姜舟,他不属于这里,他该清清白白地出去。
“家。。。。。。”
少年呢喃:“我只记得在南方的镇里,那里长满了柳树,四月的飞絮可好看了。。。。。。其他的我也没印象,小酌跟我一起去找吧?我不想跟你分开。”
宋酌嗯了一声:“不会分开的。”
于是姜舟弯着眼笑了。
他代替宋酌穿上了嫁衣,单薄的脊背藏在华丽的服饰下,宽大的衣袖遮掩着属于少年人的身体——他鲜少穿这样鲜艳的颜色。正红的嫁衣下是雪做的肌骨,像只浴火的凤凰,或是枝头上高不可攀的合欢花。
“你真的认得路?确定有办法找机会逃出来?”
宋酌不放心地反复向他确认,少年便耐心地一次又一次向他承诺。
“对了,这个给你,可能跟我的身世有关,等入夜了你再拆开。”少年将一个自己逢的锦囊交给了他。
宋酌:“里面装的是信封?”
他不是不会写字吗?
少年张口想说什么,但屋外老妪的敲门声打断了他们,时间已经来不及了。
他冲宋酌摇了摇头,示意他快些躲在床底。
直到盖上盖头的姜舟被搀扶着离开,从床底钻出来的宋酌摸了摸手里的锦囊,还是感到难言的心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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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约定夜里在后山的小路汇合,那里不能过车,却能直直通往村外。
在此之前,从没出过门的宋酌负责从厨房摸些易储存的食物,和必要的金银,而曾逛过村子的姜舟则坐在轿子,被接亲的村民抬着赶往了弱河。
弱河是山神庙下,一片巨大的深不见底的死水潭。
说是河,但那里早些年就已经不通活水了,被钉死的棺木沉下去,只会陷在泥潭里越埋越深。
少年坐在轿内,他独自捂着脸,蜷缩着自己的身子。。。。。。这时才显露出在宋酌面前掩饰很好的情绪。
害怕和恐惧席卷了他的全身,又被他一次次安抚了下来。
——宋酌并不知道,弱河附近就是极为重要的山神庙。那里长年累月都有村民看守,姜舟一个与宋家庄没有血缘关系的外来者平日里稍微接近就会被驱逐,更别提认路、从重重看护下逃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