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背了个腰包,看来方才收拾的就是这个东西。海堂本来想说背着包锻炼会影响行动,又注意到那个腰包瘪瘪的,里面会晃动而影响跑步重心的东西应该已经取出来了。
小辫子小鬼手上还有东西。他当着海堂的面层层揭开手中物的外层包裹,先是露出一层锡纸皮,又剥出一层软软的包装纸,属于油炸食品的香味在空气中散逸开来。
“海堂前辈要来一半吗?”小鬼好像在分享什么他特别珍视的东西,似乎想到了什么,语气又虚了下去,“我还没吃饭……”
头一次有后辈邀请自己分享食物,这种体验对海堂来说实在很新鲜。但海堂对快餐不感兴趣,只反问道:“这是什么?”
小鬼介绍:“双层起司双倍酱双倍炸肉的汉堡哦。”
松田不常用这样的语气说话,但这么丰富奢侈的加料,这是他初次有机会品尝。他以前算着钱买晚饭的时候也憧憬过。如果霸气横秋地把汉堡店里的收费加料全点一遍,那会有多好吃呢?一定吃的腮帮鼓鼓,肚子也鼓鼓的吧,想想就十分满足。以至于他在和海堂描述自己晚饭的这个时刻,内心的一点雀跃都忍不住溢出来。
“乾前辈的营养计划里应该没有这种东西吧。”海堂前辈冷着脸。
松田茫然:“可这是放在奶箱里的。”奶箱里的东西,不应该都是前辈们特地准备好的吗?
海堂闻言一怔,忽然面色一变,不知从何而来了一股怒气似的:“哪个傻货往奶箱里扔垃圾食品啊kuso!”
松田望着突然开始骂不知道谁的海堂学长:……怎么觉得前辈你猜出是谁放的了呢。
于是并不熟的网球部一年级生和二年级生就这样临时结伴,顺着海堂既定的夜跑路线开始拉练。起跑之前海堂还阻止了松田吃完那个巨大无比的全家福汉堡——他难得对一个后辈说这么多话,但这种剧烈运动前后大量进食的习惯实在令他看不下眼。这种健康提醒本应该由乾前辈做,但乾前辈现在总不可能移形换影到这种犄角旮旯里,来教育小孩如何正确吃饭。
这对奇怪的组合刚开始拉练时,气氛尚可。主要是松田刚起跑时小错误繁多,海堂本来不打算说教。但憋了又憋,觉得小鬼这么跑下去膝盖会瘸,还是破天荒地开口指点他如何呼吸、如何落脚。幸好松田反应很快,随口提点两句他就能意识到问题出在哪,调整得也很到位,完全不叫人操心。
双人夜跑很快陷入了僵滞状态。脚步依旧往前,呼吸节奏稳定,但哪哪儿都透露着诡异。
两个人话都少,你不言我便不语。闷头脚步赶着脚步,很快汗就顺着额角划过颊侧与下颌,在短促有力的喘气声中悄然落地。
除了跑过河岸边的防水堤时,松田问海堂「听说前辈经常在水中练习挥拍提升臂力是吗」,海堂面不改色地纠正「挥的是毛巾不是球拍」之外,两人再没有过任何交谈。
沉默倒也不是无可忍受,松田很快适应了这种氛围。
但他很快意识到,好像海堂并不适应这种氛围。
虽然前辈脚步稳健,向前奔跑的意志不动如山。但松田就是察觉到,海堂前辈似乎是很不自在的。
这种不自在感在某些时候显得尤为强烈。
灌木丛中毛蓬蓬的尾巴一窜而过,小小团子般的身躯咪咪喵喵地冲出来时,松田感觉海堂的不自在达到了顶峰。
这体现在他迟了一拍的脚步、停顿了一口的换气、还有克制不住的目移上。
海堂前辈仍旧在跑,那只毛团狸花猫很快就不见了,松田恰好听见他吐了口气,听起来有点遗憾。
重复的迹象还出现在……白色海参大狗拖着饭后消食的主人奔腾而过、蜷着尾巴的三花母猫在墙檐打滚、胖鸭子在无名小寺中踱步、还有卷毛棕色拖鞋小狗冲着二人狂摇尾巴的时候。
松田前方的身影笔直往前,但他觉得那个背影肌肉僵硬,步伐不自然,好像真的很想停留。但又顾忌有他人在场,只能忍痛与挚爱离别,甚至连回头都不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