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后秦惟宁就朝上山方向走,走了几步他深呼吸了一下,又回过头,语气平静:“这座山海拔才几百米,也不是荒山,肯定没事的。我一会就能把他带回来。”
秦惟宁顺着原路很快走到他们分别的地方,他们一起坐过的树桩还在那里。
他给王胖子再次发去一个定位,许静则的手机依然打不通。
一路上他赶路赶得太过匆忙,此时喉咙口已经多了丝血腥气。
秦惟宁站在树桩旁,再次确认行进路线的同时也进行休息。他从包里拿出水,小口喝下去补充了些水分,心跳声如擂鼓一般,每走一步就重重地在胸腔内敲击回响,连缀着响作一串,连耳畔的风声也几近无法听见。
不会出事吗?科教频道曾播过的几个失踪事件在秦惟宁脑海里不断闪回,一个个著名或平凡的人于某一天从这世上凭空消失,碧落黄泉遍寻不见。
也不一定就会失踪,如果许静则是摔下悬崖了呢?或者不小心踩到村庄猎户留下的捕兽夹,秦惟宁知道那种钢制的夹子能轻易刺断腿骨,如果许静则死了,残了——
许家就这么一个儿子,一个家庭的分崩离析也许就在这一瞬间,秦惟宁可以兵不血刃。
他做些什么也没人知道,甚至只要他拖延时间就好,连亲自动手都不需要。
秦惟宁猛地抬起头,一只不知名的黑鸟从他头顶上扑啦啦地飞过去,顺着他面前的那条路,飞得很低。
许静则从石头上蹦下来,仰起头去望,一条许愿红绳在树枝上飘飘摇摇。
他坐回石头上撑起下巴,这条红绳好歹给了他点心理安慰,他没想到这红绳还真能派上用场,至少够显眼,足够别人一眼看见。
真他喵的邪了门了,许静则心里面骂,又不知道该骂谁:
他刚刚按照导航指引顺利登了顶,对着山谷短暂返祖嚎叫几声后也就要下山。按原路返回依然是要途径原本那片树林,结果事情从他进了林子起就开始不对劲。
他在树林里走了很久也没穿出去,又猛地发现眼前的石头和树怎么都那么眼熟。
他心里打了个突,用一块石头压了张糖纸,又往前走。十分钟后,这片糖纸再度映入他的眼帘。
他心底一沉:迷路了。
许静则想了又想,觉得也就秦惟宁离自己比较近。他冒着失去面子的风险鼓起勇气给秦惟宁打去电话,第一个未接听,秦惟宁回拨后第一句话就给他气个倒仰。
许静则心想就不该对秦惟宁抱有期待,也不是非找他不可,他许司令还有忠实的搭档王参谋。
结果手机屏幕右上角原本的信号区变成了个叉。许静则变换无数个姿势,把手机高举过头顶仿若作法,也还是没有信号。
许静则想,他如果有遗言,一定是写给乔布斯的。
天无绝人之路,许静则安慰自己。树林遮天蔽日,按照太阳辨别方位不太准,许静则用手机指南针辅以观察树叶朝向接着走,却又再度回到原地。
这就有点邪门了。许静则深呼吸几口气,坐在石头上抱住膝盖。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别乱走,冷静下来,肯定会有人来找他的。
光天化日的,怕什么——许静则再一仰头,不知何时,头顶已乌云密布。
说不心慌是假的。
秦惟宁目力所及,都是一片过于雷同的绿色。他进了树林里徘徊许久也没能看到许静则的影子,找到后来他甚至怀疑许静则可能不在此处,正当他要走出树林的时候,秦惟宁余光瞥见一点微弱的红。
他迅速意识到了那是什么,提起腿又往那个方向快步走去。人的精力是有限的,希望也是有限的,就在秦惟宁这两项有限的资源都消耗得所剩无几的时候,他找到了许静则。
许静则也同时站起来,树枝上的红在他们之间随风摆动。
许静则没有死,能站起来说明也没残。秦惟宁脑海里曾设想的情形都没有发生,当他看到许静则的那一瞬间里,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感到快乐。
他只知道自己沉着脸,沿着那条延展开的红线,走到许静则的面前。
许静则站在原地眼神一亮,秦惟宁走过去一把拽住许静则的手,他只觉得自己要把许静则拽牢一点,似乎十指交叠是最牢的拽法,所以他忽视了许静则的挣扎,直接就这么做了。
“你知道傻和蠢的区别吗?”确认许静则没事后,秦惟宁又迸发了无限的喷毒动力,要把许静则用刀串成一串,还要喷出火来烤得正反均匀:“傻是只害自己,蠢是还要连累别人!原本我觉得你是傻,现在发现你还带点蠢!”
许静则缓慢地叹了口气,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