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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是不是很久都没睡过一个好觉了,阿波尼亚小姐。”

隐约熟悉的危险的低沉男音突如其来钻入耳中,她下意识警惕地抬首起身,那双如黄金般令人沉醉的杏眼小心翼翼地扫视周围,牙关紧咬抑制涌潮的恐惧。

唾液在分泌,尚未恢复运行的大脑嗡鸣,她感觉全身各处的器官如同烧着一般滚烫、癫颤,本能在悲鸣,耳边好似有人哭嚎,吹进牢室的凉意无法抚平心中动荡的情绪,她如困兽般饱含憎恶与绝望,无可奈何地等候屠夫的宰割。

“你…您,那帮孩子……”未完的低吼过后,昏暗中飘来男人轻快的言语:“啊,他们好着呢,真的。”

“这无法让人相信!”

“那您努努力,亲眼见到他们富有活力的模样如何。”

话语落地,月光漫进,一道瘦高的身影被清澈如湖水般的澄净晰明,直到这时阿波尼亚才意识到,自己需要寻找的那个人始终在这里,他从未离去。

“你……先生……”她心有忐忑的不可思议的轻唤,换来那人闲散的慵懒:“哈啊…给我等的瞌睡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她问,举起捆住双腕的铁链给他看。

“没什么意思,单纯提醒你阿波尼亚修女,这是债务问题你逃不开。”他淡淡道:“因你‘暗示’而死去的只拥护你的信徒,他们死亡的遗憾您需要承担。”

“……这是荒唐的。”

“你才是荒唐的阿波尼亚修女,”他音量不大,却能直接的强迫她直视问题所在:“如果你没有那荒唐的能力,我那帮朋友也不会莫名其妙离我而去,我也不可能找上您。”

“可那些孩子是无辜的为什么要波及他们!”

“你不就是为了那些孩子才施展的戒律!”男人来到修女跟前,眉头紧皱,他半跪下来双手握住她纤细的颈脖,但并没有用力,只是护住,指腹摩挲着,头颅凑近耳语道:“他们一个都逃不掉,你也一样阿波尼亚修女,你的罪孽应由你的身体偿还,因为他们就是为了目睹你的芳容享受你的肉体才露出破绽被施予戒律。”说完,他轻吻了一下她的脸颊,接着道:“您猜我为什么没撕去您的守孝面纱。这是选择啊,没有选项的单方面对错。我会给您留交卷时间,但希望别让我等太久,毕竟那帮孩子不一定都那么好命。”

语闭,他没给她说话机会径直上了楼,中途只留下一句‘我会安排人保证您的衣食起居,顺便给您粉笔记录一下时间,手脚链不会摘,但逃不逃随您。’便合上牢狱房门,几秒后一切归于沉寂。

之后的一段日子对阿波尼亚来说是漫长无边的折磨:她无法习惯专业女仆对她的效劳宁可吃失去营养的残羹冷炙也不愿咽下热气腾腾的健康饭菜,比起躺起来难受至极的柔软床被和皮革沙发她甘愿躺在地上和衣而卧,用粉笔一笔一画记录在此的时间脑中回忆昔日和孩子们玩耍嬉闹的场面要胜过那些没有意义的给女人读的图书太多,无法从守在身旁的女仆或打扫卫生的奴仆那里套出来哪怕一丝有用的信息,和她们平常对话也感觉芒刺在背,只因那些人语气中无不透露对那个嗜血男人的敬重与憧憬。

她们说着他是怎样怎样好,具有何等的丰功伟绩多么雄厚的产业多么殷实的家境,认识的都是些来自哪个上流贵族的聪颖子弟,渊博的学识和风度翩翩的魅力举止迷倒多少可望而不可及的名派闺秀,甚至连皇室大臣的都与他关系不浅,他们的女儿也曾追求过他,且无一例外都被婉拒。

她们说来说去,说这说那,但就是没一个愿意解答她的困惑,原因是她们没人清楚他到底是从事什么工作,那些雄厚的产业又从何时开始砌垒,就连最早待在这里侍奉他的女仆长都没给出一个确信的答案。

中途那人来过几次,但仅仅一些嘘寒问暖,与虚伪的善意,同她吃过午饭或晚饭后便消失不见。

纵然待遇一天比一天好已经超过了这座城市一半往上的人的家境,但毫无作用,毫无意义。

这里的时间度秒如年,她有片刻甚至产生咬舌自尽的冲动即便死去也不愿承受屈辱。

可现实还是让她低下了头颅——与她纠缠的事物太多了,软肋太多了,她不能失去他们,就像他们不能离开她一样。

于是在一个平和的秋日下午,落叶纷飞,她请求女仆把那个男人叫过来;而他比她预想的晚来了整整五个小时,至于原因在她见到的瞬间便顷刻明了:今夜月眼清亮,她借助她的注目看到了精心打扮后的他。

许是得到了良好睡眠,他的眼袋没那么肿胀眼神看起来也比前几日更有精神,苍白瘦削的脸庞焕发些许红润,那套仿佛代表死神的灰色套装与黑色圆顶帽则更换为合身的亚麻色西服,外西装光洁衬裤笔直,里面微皱的衬衫如刚浆洗过一般白的发蓝,打理有致的发型更是衬托他作为与上等人群常打交道的风度素养。

薰衣草的气味闻起来如同抚过晨曦的清风,恣意、舒心,比她平日接触的那些喷尼古龙香水的别的男人好太多倍,心思亦更难以看穿。

月色汹涌,清澈的银白色如流光倾泻充盈白日昏暗的牢房,纷飞落叶与远处马车奔腾而过的声响营造一种安逸平静的氛围。

步履轻盈,金属与金属碰撞一起的动响如此清脆悦耳,夜风吹拂,干净怡人的味道滋润心脾,恍惚间阿波尼亚感觉自己置身于无人的深空,与星河触手可及。

再回过神,他已和她坐在同一张柔软的布艺沙发上,保持着似有若无的距离脸上挂有得心应手的微笑。

即便黑纱半遮半掩,男人仍能窥见修女分外迷人的容颜,她的双眸泛着水润光泽,她的一颦一笑令人痴狂,她的存在是个奇迹,来自遥远的神话的奇迹。

“您需要些什么?”他望着她,缓缓启言。

她的嘴角不自觉轻颤了一下,心脏泵血豁然加速,但几秒后恢复了以往的淡然:“需要你,先生。”

男人眉头轻佻:“我以为您是差点什么得找人补。”

阿波尼亚摇摇头道:“我想要见到孩子们了,同样乞求,您不要太过分。”

“对谁。”

“对我们。”

他微微颔首:“那我需要看到您的诚意。”

下定决心的她没有犹豫。

所以接下来紧随其后的所有发生,都仅存在于真理之中:夜色苍凉,满潮退去,错落星珠与黑紫色穹影裹挟肆肆水音,不远处的公园灌木丛未彻底枯竭,尚存一息的花田也悠悠摇曳,声音空灵、悠远,伴着不知从哪流淌而来的小提琴的夜曲婉转环绕无人的街道,飘漏浪漫芬芳,遮护潜藏于阴影之下的信徒。

见到那张如帷幔朦胧的面纱摘落,他身子向前挪的动作轻浅,衣料擦过布料的如风般升起飘散的动静彰显风度和素养,此刻没有一丝光亮,失去轮廓的全部都得被遮蔽的感官摸索,来自皮肤的感觉能力和触碰的形状在微有不安的空白脑中肆意大胆地描绘着,阿波尼亚不可避免的感到了不安,但几秒种后消除这种不安的竟是这份不安本身。

她在紧张中捕捉到一缕轻笑,下一秒那只布满老茧的手拢了上来:与想象中不同,这只宽厚温柔的大手没有像过去那些人火急火燎地触及敏感的隐私部位,而是先落在自己的掌中,粗粝指腹缓慢且细腻地一寸寸滑过,舒适的温度携着丝丝缕缕的热意,有点僵硬的纤指不受控制的主动碰上他的指尖,那一刻仿佛有想法如溪般清澈欢欣地流淌过去,无法说出口的所思所感尽数渗透男人脑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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